柳顏歡眨了眨眼睛,抽出帕子將手擦乾淨,然後問道:「這是我的三妹妹,可以跟我一道嗎?」
宮女看向裴箋,裴箋雖然瘦了些,但今日裝扮確實有清水芙蓉的出塵感,加上唯唯諾諾的模樣,在旁人眼中更像是弱柳扶風。
「請隨我來。」宮女做了個「請」的動作,帶著人往後宮走去。
柳顏歡與裴箋兩人目不斜視,按照嬤嬤們教導的那般。
她心裡疑惑,前世自己進宮,因為自己是裴茗的妻子,被淑妃召見過。可這個德妃是怎麼回事?
德妃娘娘膝下只有一個公主,沒有皇子,在皇位競爭之中早就被排除在外。
柳顏歡想不通,德妃為什麼要見她。
前來的宮女沒有將柳顏歡帶去德妃的宮殿,而是淑妃的宮殿。
柳顏歡的心更加惴惴不安,這別不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民婦/民女給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請安。」
二人行了完禮,坐在主位的淑妃才開口道:「茗哥兒媳婦,過來讓本宮瞧瞧。」
柳顏歡依言走了過去,眼角餘光瞧見,德妃坐在一邊的太師椅上把玩著小指上的護甲,似乎叫人將柳顏歡喊來的不是她一般。
「不錯不錯。」淑妃笑道,「得妻如此,是茗哥兒的福分。」
從柳顏歡的一行一立就能看出她被教的很好,淑妃很是滿意。
或者說,對她身後的柳家很是滿意。
她膝下有兩個皇子,三皇子已然及冠入朝參政,六皇子也有八歲。哪怕太子早立,後宮中有皇子的妃嬪都蠢蠢欲動。
未到最後,誰是皇帝都不一定呢。
「聽說你是金陵人,來了京都後,可還習慣?」
「家中安排的妥當,並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淑妃淺笑,她雖然在宮中,但也聽聞了柳家給柳顏歡的陪嫁有多少。照顧柳顏歡衣食住行的婆子等,少說有三四十個。照著她在金陵時的一切安排,她沒有任何的不妥。
「那就好。你與茗哥兒的婚禮,我拘於宮中無法參加,心中很是愧疚。姑母給你備了點禮物,你等會兒一道帶回去。」
柳顏歡嘴上謝恩,心裡冷笑。
真要有心,就在她新婚那天送過去了。說白了,又想占他們柳家的便宜,又不上心。
「這是小箋嗎?居然長這麼大了。」
裴箋一個妾室所生的庶女,淑妃自然沒有留意她的必要。
加上洛氏參加宮宴從不帶她,今日也是淑妃第一回兒瞧見裴箋。
她沒想到裴箋竟然出落的這麼好看,有壓過洛氏那兩個嫡女的勢頭。
淑妃心下微微一動,又問了裴箋幾句話,裴箋都答得很有條理,半點也不慌張。她便更是滿意了。
「我坐著聽姐姐敘了半天家常,頗覺無趣,就先告退了。」德妃起身施施然道。
然後,就真的這麼走了。
柳顏歡更是納悶,叫她來的是德妃,怎麼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柳顏歡不解,但聽聞德妃向來是隨心所欲的性子,便不在糾結。
「好了,賞菊宴也快開始了,我們走吧。」
淑妃看著德妃的背影,心裡冷笑。只有一個女兒的德妃拿什麼跟她們斗,她居然還敢跟她們叫板。
不過,她也就只能這麼無能狂怒了。左右又礙不著他們的大事,索性讓她一讓好了。
柳顏歡與裴箋兩人一言不發地跟在淑妃的身後,等她們到御花園時,受邀的世家們都到了。
滿院子的姑娘們倒是比這菊花更有看頭。
「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隨著太監的一聲唱喝,原本來喧鬧的御花園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齊齊行禮,等聽到「平身」後,他們才起身。
柳顏歡跟著淑妃而來,離皇上的位置很近,她垂著腦袋,不敢往上看,只聽到一聲清麗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人比花嬌,今年這菊花又被比下去了。」
「那是你自己顧著看人不看花,怎麼能怪花呢?」皇上笑嗔道,「你若是喜歡,我記得皇后那有兩盆難得培育出來的青菊,明日送到你那去。」
光是聽這樣的對話,怕是以為這是哪個新得寵的妃子,可柳顏歡知道,這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淑儀公主。
「我才不要奪人所好,皇后娘娘喜歡的東西我為什麼要搶來?父皇平白給我拉仇恨了。」
「對對對,是父皇想得不周到。明日讓內務府的人給你送個新鮮的把件。」
「皇上可就寵著淑儀吧,這小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一眾宮妃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緊著淑儀公主說討巧話。
柳顏歡聽著他們說話,腦子裡將前世的淑儀公主生平拎了出來。
淑儀公主自小便得皇上的疼愛,會寫的第一個字都是皇上教的。從小在御書房內長大的公主,自幼耳濡目染,對政事十分敏銳。
聽說有時候皇上處理政務都要問問淑儀的看法,對她是疼愛至極。
哪怕不少大臣明里暗裡說她牝雞司晨,皇上也只是笑笑說,淑儀只是伺候筆墨。
這麼一個有才華的公主,最終在皇子奪嫡的戰爭中,成了犧牲品。
柳顏歡唏噓了一下,每個人的命運都在自己的手上,淑儀公主選錯了路,她也沒辦法干涉。
「淑儀馬上就要及笄了吧,今日可要給她相看個駙馬?」有宮妃打趣道。
「駙馬不著急,淑儀還小。」皇上擺了擺手,說話的那個宮妃討了個沒趣,但在場的命婦們也明白了,今日可打不得淑儀公主的主意。
吉時已到,皇上說了幾句話,便宣布開宴。
他只待了一會兒,便以處理政務為由離開了。皇后說自己在,怕大家拘著不舒服,也走走了。
隨著皇上皇后的離開,在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沒了國主和國母在,大家輕鬆了不少。賞菊宴也開始了流程。
畢竟是互相相看的大型相親宴,不拿出點本事來,旁人怎麼知道你好不好?
女子這邊比試琴棋書畫,男子那邊比試投壺蹴鞠打馬球。
若是膽大的女子,倒是可以一併去玩玩投壺,順便與男子攀談兩句。
今日宴席的目的是為了給太子相看太子妃,宮妃們無趣,三三兩兩地散了。淑妃坐了一會兒與洛氏說了兩句也走了。
柳顏歡這才得空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不過原來的位置上到來了幾個世家命婦,正互相吹捧著自己的女兒的才情呢。
「唉,我這個女兒,一心研究琴譜,詩書畫倒是拿不出手了。」一命婦明貶實褒道,惹得旁的命婦心裡暗暗想與她較勁。
「這是裴家的三小姐吧?出落得倒是好看,不知道會些什麼?」
在場有人與洛氏不對付,看見洛氏這個從不出門的庶女,想用裴箋作筏子落洛氏的臉面。
裴箋垂著頭不語,她確實什麼都不會。
但她知道今日的宴會十分重要,若是她無才無德,今日出去,以後的婚事怕是和世家無緣了。
「會些什麼不重要,會過日子還行啊。」柳顏歡淡淡開口道,在場的命婦們將視線挪到她的身上,目光中帶著輕視。
柳家才來京城不久,柳父還沒有調回京城,蘇氏雖然接到了邀請,但為了明年柳父的升遷,穩妥為上,婉拒了此次宴請。
柳家雖然已經是官宦之家,可說白了,柳顏歡還是個商賈之女,加上又是金陵外來的人,還嫁給了她們不喜歡的洛氏的兒子,更加令在場的命婦們不喜。
雖是幫裴箋解圍,但貿然開口,還是有點失了禮教。
「哦?」方才開口的夫人冷哼一聲,「看來裴少夫人會的不少,不然也不會有此感悟了。」
柳顏歡微微搖頭,「不,琴棋書畫我都不會。」
裴箋緊張地看向柳顏歡,這不是自打自己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