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淑月

  淑儀是熱醒的,她喝了不少的酒,酒氣上涌,渾身發熱,腦子都是暈乎乎的。方才紫杉在一旁給她扇風,她能睡得舒坦一點。現在沒了習習小風,淑儀透了一身的汗。

  「紫杉......」

  她剛開口,一杯溫熱的水就遞到她的唇邊。

  淑儀習慣性張口含住杯沿,吮了一口水,只覺得拿杯子的手不對。她順著手抬眸往上看去,與徐正月那雙晦暗不明的眸子對上視線。

  「咳!」淑儀一口水嗆在喉嚨里,狼狽地咳了好幾聲。「舅舅怎麼在這裡?」

  她還在小睡,徐正月就這麼明晃晃地坐在她的屋子裡,實在太可怕了!

  「殿下,您醒了!」門外紫杉立馬推門進來,看到徐正月一臉淡定地將杯子放到桌上,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過分的地方。

  紫杉立馬可憐巴巴地看著淑儀,用眼神瘋狂向淑儀告狀。淑儀瞭然,她清了清嗓子,道:「舅舅這麼晚了,來找本宮是有事嗎?」

  徐正月立在那,睨了一眼紫杉,紫杉立馬可憐兮兮地看著淑儀。淑儀看著八方不動的徐正月,無奈地退步。

  「你先出去,有事我會叫你。」

  紫杉這才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舅舅所為何事?」

  徐正月這才重新坐了回去,二人面對著面,燭火燃到了底部,屋內的光越來越暗。

  「本來沒有什麼事,只是看你睡得沉,一時看出了神,忘記了時間。」

  淑儀狠狠一噎,只覺得徐正月這話實在無語。大晚上一個男子在一個女子的屋子裡看對方睡覺?!

  淑儀的臉上出現生氣的暈紅,怒斥道:「寧國公,你放肆!」

  徐正月不置可否,撐著下巴倚在桌邊,淡淡道:「殿下也可以看回來,我們就扯平了。」

  「......」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徐正月的腦迴路,有時候他真的挺讓人無語的,活像個......長不大的老小子,耍孩子脾氣。

  「舅舅若是沒有正事,就回吧,本宮要休息了。」

  淑儀瞪著徐正月,徐正月不為所動。他直直地看著淑儀,那眼神淑儀經常看到,就好像在看他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直白霸道,甚至還有點寵溺。

  這讓淑儀毛骨悚然,心想徐正月不會今晚想對她發瘋吧?

  她袖子下的手不著痕跡地摸了摸手腕上的袖刀,還沒大動作,就聽徐正月道:「若是我沒記錯,殿下手上的袖刀,是我送給殿下的十歲生辰禮。」

  淑儀一怔,這把袖刀是她收到的生辰禮不錯,可沒有署名。這刀跟了她七年,她還怪喜歡的。現在知道來自徐正月,她忽然有一點噁心。

  「殿下也不必這麼防著我。」徐正月撥動著桌上的杯子,那隻杯子是淑儀方才喝過的,上面還有淺淺的唇印。「我若是想自薦枕席,也不必挑今日。」

  淑儀看著他不說話,猜不透徐正月心裡在想什麼。但淑儀可以肯定一點,他若是想做自己的敵人,那他就是個必須除掉的人。徐正月寵一個人的時候會讓他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煩心事。若是他盯上一個人,那人時時在煉獄。

  她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徐正月看著有點受不了。一緊張就開始咬唇的毛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她的下唇經常起皮,肯定是這個壞習慣造成的。

  「殿下那日的話,讓我想了許多。殿下雄心壯志,可也不是非要走那條最難的路。太子是殿下的兄長,他日榮登大寶,你便是長公主,你想要做什麼不可以?做我的人,我保證殿下可以做史上絕無僅有的長公主。」

  淑儀眸子一暗,「憑什麼?本宮辛辛苦苦從京都到江州,該吃的苦,不該吃的苦都吃了。你現在讓本宮支持太子?

  寧國公,你雖然是太子的舅舅,可自古先君臣後父子,你都是要向太子下跪行禮的人,你的承諾在本宮面前不值一提!」

  以徐正月對待她的態度,與他撕破臉是早晚的事情。淑儀不覺得他會要了自己的命,而且門外紫杉時刻聽著屋內的動靜,因此大著膽子如此說道。

  徐正月似乎被她說到了弱處,沉吟片刻,起身。

  他實在高,哪怕與自己有一段距離,淑儀還是感受到了來自對方體型上的壓迫。

  「太子再怎麼昏聵,他也是嫡出東宮。就是他不行,還有四皇子在。」徐正月看向淑儀的目光變得冷淡起來,似乎是覺得淑儀不上道讓他心煩。「殿下憑什麼覺得自己有本事扳倒太子?即便他無能,皇上退位後,他也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淑儀咬緊了下唇,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路沒那麼好走。她有點後悔,那日在山上一時迷了心竅,在他面前說那樣的話。不應該因為他曾經待自己不錯就有了片刻的鬆懈。

  「話說得再難聽一點,那麼多皇子呢,公主憑什麼覺得能輪到你?」徐正月的聲音淡淡的,「殿下,做我的人,我護著你,徐家護著你。哪怕不能坐到那個位置上,可握在手上的權利是實的。」

  淑儀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茫然,似乎被他說動了。

  徐正月嘆息一聲,向前一步對她伸出手。

  「殿下,這麼坐著腿該麻了。」

  淑儀看著遞過來的那隻手,面上猶豫。

  徐正月也不著急,懸著的手只是那麼放著,等著淑儀接手。

  忽的淑儀身形動了動,她抬手將自己的手放在徐正月的手心上。只是一瞬間,尖銳細長的袖刀穿掌而過,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衣服上、地上。

  淑儀面上冷淡,「舅舅送的刀,淑儀要不起,如此還你罷!」

  徐正月面上並無詫色,甚至這穿掌之痛都沒讓他的眉頭皺一下。他的唇角忽而上揚,咧出一個淑儀都覺得脊背一涼的笑容。

  「殿下心志堅定,必成大事。」

  說著,他眉頭輕擰,將手心上的袖刀拔了下來扔在桌上,他的血濺了半張桌子。

  「殿下,祝你今夜好眠。」

  他說話的尾音上揚,似乎透著愉快。

  淑儀的渾身緊繃,久久不能平息。

  徐正月還真是人如名聲,瘋得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