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是柳顏歡半個月前就讓收拾的,白曇收拾得利索,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走。她早早回來將東西點過一遍,已經傳信給柳佳雲,備下柳家的船,明日一早就啟程離開。
柳顏歡進了屋,白曇幫她揉了揉額頭。
「明日就能離開了,夫人今晚早點歇吧。」
白曇才說完話,婆子就通報導:「太太來了。」
柳顏歡頓時覺得頭疼起來,洛氏才進門,紅綢就擋在了柳顏歡的面前。洛氏看著就氣不打一處來,她那副忠心護主的模樣,好像自己會吃了她主子似的。
洛氏施施然坐了下來,拾眼看向柳顏歡,「我聽說你祖父病重,你要回徽州侍疾。你院子裡可收拾妥當了沒有?」
洛氏說著話,餘光卻將院子裡掃了一遍。屋裡那些擺件什麼的都在,還沒裝箱,也不知道她要走多久,這麼些擺件擺在她屋裡該多好啊。
「不勞母親費心,院子裡的下人們會收拾好的。」
洛氏哼了一聲,收回視線,直奔主題。
「你如今離開得匆忙,你手上的鋪子肯定還沒交接,不如我這個做長輩的辛苦點,你交給我幫你打理吧。」
柳顏歡差點嗤笑出聲來,她就說洛氏怎麼會好心過來看自己,原來是衝著她手上的鋪子來的。
還幫忙打理?若真的給了她,等她回來,那還是她柳家的東西嗎?那還是她的鋪子嗎?
裴家人是怎麼逼著裴鳶將私產交出來的畫面,她還歷歷在目呢。就她們這樣的人,她可不能鬆懈一點兒。
「這種小事哪裡能勞煩母親呢?回來的路上,我母親已經讓我將東西都送去給我堂兄,讓他幫忙料理了。母親的好意,兒媳心領了,只是母親身子不好,哪裡能讓母親勞累呢,若是讓母親累著了,兒媳心裡過意不去,也對不起遠在蕪南縣的大爺啊!」
洛氏聽得氣得要命,那麼多的鋪子啊!她居然全都交給了柳家人!
「好好好,我算是知道了,你和姓柳的才是一家人!」洛氏氣得拂袖離開,趙嬤嬤慌忙地看看柳顏歡,又看看洛氏離開的背影。
這都什麼事啊!那鋪子少夫人攥手上就攥手上唄,反正以後也是拿來給她和大爺做花銷,你個做婆母的有什麼好生氣的啊!那又不是你給的!
趙嬤嬤焦頭爛額,「大少夫人,太太只是心直口快,她的意思是你這麼見外,太太有點傷心。您可別因為這事和太太起了齟齬,那老奴就罪該萬死了!」
柳顏歡笑眯眯地看著趙嬤嬤,前世她就覺得洛氏沒什麼本事,倒是她身邊的趙嬤嬤能說會道。瞧瞧,方才明明是洛氏想藉此霸占她的鋪子,卻被她說成自己見外,可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呢。
「嬤嬤說的什麼話,哪有兒媳和婆婆計較的,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見外,真的就是怕婆婆辛苦。再說了,我堂兄從小就開始學習怎麼管鋪子,多一個不多。」
趙嬤嬤聞言不再說什麼,再說下去,她這個老東西就罪該萬死了。
「老奴就告辭了。」
趙嬤嬤才出門,迎面進來了三太太張氏。
「三嬸怎麼來了?」
三太太也不客氣,坐下來喝了杯茶道:「我知道你要回徽州了,這去徽州路途遙遠,你院子裡這些人總不能都帶著吧?」
......
才走一個要鋪子的,又來一個要人的。
這張氏還沒死心呢啊?
柳顏歡不搭話,只是捧著茶碗,笑看著張氏。
張氏面色怏怏,但一想到現在經營慘澹的藏香樓,還是厚著臉皮道:「你那院子裡的廚子總不能都帶走吧?借一個給嬸子用用唄?」
柳顏歡不語,張氏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
「都是一家人,侄媳有必要這么小氣嗎?」
「三嬸,我上次也說了,若是有人願意和您走,那我也不會攔著。可事實就是,沒人願意跟您啊!難道要我威逼他們嗎?主僕一場,講究的也是你情我願,他心不在此,你要我如何?」
張氏急了,語氣急促道:「哪有奴才敢拿喬的!那是你沒調教好!」
柳顏歡收了笑容,臉色微沉,「自然不比三嬸會調教人,不然也不會讓一整個樓的人都跑了,現在來為難我的人。」
「你!」張氏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柳顏歡,「長輩難得向你開個口,你不盡心盡力協助就算了,你還敢挖苦長輩!這就是你柳家的家教嗎!也不知道二嫂看上你什麼,竟將你娶了回來!」
「既然三嬸這麼嫌棄我,那就請三嬸挪步吧。想來我這樣家教的人眼光也不好,三嬸日後就多多帶自己院子裡的子女出去,我也不用勞這個心了。」
張氏拂袖離開。
她回了三房,氣呼呼地對裴長遠道:「也不知道二房娶的那個有什麼用!這不肯幫忙,那不肯幫忙的!我看她就是見不得我將藏香樓要了過了,見不得我們三房好!」
「你又跑去要人?」裴長遠被她氣到了,「你是嫌上次不夠丟人嗎!還敢跑去要人?」
「我要人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你看看藏香樓的流水,現在成什麼樣了!連過去一個月的一成都沒有!」
「那你就能去二房丟這個人了嗎!」裴長遠氣急。
二人剛吵著,院子裡的一個姨娘就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
「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遇上你這麼個主母!」她指著張氏大罵道,「我的芮兒好不容易得了門不錯的親事,你為什麼要回了!你女兒嫁不出去,為什麼要耽誤我女兒!」
張氏本來在柳顏歡那就受了一肚子氣,聽她這麼沒頭沒尾的話,更是來火。
「回什麼了!你女兒談了誰家,我怎麼不知道!」
「你少裝蒜!二房的少夫人上次帶芮兒去垂釣宴,秦夫人看我們家芮兒天真可愛,有意說給她的嫡幼子!多好的姻緣啊,那是我這輩子都求不到的事,本來都商量著給老爺遞拜帖,兩家見個面了,你居然給我回了!」
姨娘哭得不能自已,方才二房來人說「三太太說了,我們夫人家教不行,眼光自然也不行,秦家的事,姨娘就權當做沒有過吧。三太太眼光好,自然會給芮兒小姐相看到更好的人家的。」
她現在是恨不得咬死張氏!
張氏茫然不已,她什麼時候回了?她連秦夫人對裴芮有意思都不知道!
恍惚間,她想起方才柳顏歡說的話,有點暈眩地跌坐進椅子裡。
柳顏歡竟然給裴芮說了這麼好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