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公主府。
淑儀剛聽完裴鳶的匯報,她白淨稚氣未退的臉上露出一絲震驚和幾絲嫌惡。
「你弟弟這就跑去了金陵?」
「是。」
淑儀的視線在裴鳶的臉上轉了一圈,對方面無表情,似乎面癱了似的。
「你娘真是......」淑儀找不到形容。其實仔細想想,她也是憑藉皇上的寵愛才有了現在的地位。同為被偏愛的一方,她也沒法說什麼話。因為無論說什麼,自己都不是感同身受那個。
「你哥也不怕被發現了!」
前去將軍府的官員不知收了洛氏多少銀子,對方還以為是為小兒子求情,實則是想為大兒子掩人耳目。
「唉......要說你大哥運氣不好,偏偏碰上我知道了這件事。行了,我給你弟弟出口氣吧!」
裴鳶將這種事告訴她,何嘗不是想借她的手讓裴家吃點教訓。裴家的身後是三皇子,是淑妃——她母妃最討厭的女人。
給裴茗吃點苦頭,她樂意之至。
當天下午,淑儀去了趟禮部。
「尚書伯伯~」淑儀歡快地拉著禮部尚書的胳膊,「伯伯,這次考試的成績是不是已經出來了?」
禮部尚書和藹地看著淑儀,他很喜歡淑儀,因為之前自己有次惹得皇上不高興,還是淑儀給他打圓場,讓他逃了一劫。不然現在早就被外放出去了。
「出來了出來了!可是皇上讓殿下來取文書?」
「本宮剛好路過,過來謄抄一份回去給父皇過目。」
「好好好,我這就給殿下取來。」
禮部尚書小心翼翼地從堂屋裡取出一份上了鎖的木箱子,然後套娃似的開了三個箱子才取出一份寫著成績的紙張,放到淑儀面前,讓她謄抄。
整個禮部的人都被清空了,外面都是淑儀的貼身侍衛把守。
淑儀謄抄的時候,禮部尚書就站在淑儀身邊。眼看著她將第二名的名字抄漏了不敢吱聲,冷汗大滴大滴地往脖子下流。
等淑儀抄漏了,驚訝道:「咦,怎麼少了一個?」
禮部尚書只覺得自己流的汗都要打濕後背了!淑儀哪裡是來拿成績的,是來坑人的!
「哦,原來少了這個。」說完,淑儀將「裴茗」的名字寫在了正榜最後一個。「這下不少了!」
禮部尚書差點給她跪下了!
「殿、殿下!」
淑儀將摺子遞到禮部尚書面前,「蓋章吧,本宮趕著回宮給父皇交差呢。」
被迫上賊船的禮部尚書,只能拿出印章,顫巍巍地給她蓋上章,然後將原件上裴茗的名字塗掉,寫在了最後。
一出禮部的大門,淑儀就將摺子扔給裴鳶。
「看吧!本宮給你弟出了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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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事情經過,柳顏歡睜圓了杏眼。
淑儀這條大腿可真粗啊!連科舉的名次都敢改,她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夫人!夫人!」紅綢手舞足蹈地跑了回來,「咱們大爺中啦!中啦!」
「多少名?」紫菱忙問道!
「第一名!第一名!」
柳顏歡:「......」這小妮子怕不是榜首和榜尾都分不清吧?
柳顏歡一個眼神,紫菱忙上前捂住紅綢的嘴,不叫她再叫喊。
「走,去瞧熱鬧。」
「勸你別去。」裴鳶倚在柱子上,「我大哥的性格,我很了解。你現在看了他的笑話,將來是要用命還的。」
上輩子慘死的柳顏歡立馬止住腳步,她這人就是聽勸。
「好可惜,這麼精彩的畫面,我看不到了!」柳顏歡惋惜地攥緊拳頭。
裴鳶看到她這模樣,哭笑不得。
「是現在圖一時之快,被我大哥記恨上的好。還是繼續扮演你的無辜小白花,將來坑死他的好。你自己想想。」
當然是後者了。
前院的眾人懷著無比激動且緊張的心情,看著小吏將一卷封好的捲軸從長筒里取出來,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展示了封條後才拆開,張榜。
小吏一走,所有人聚到榜前去看。裴茗所站的位置能讓他清晰地看到榜單上的名字。
他從榜首看過去,第一名赫然是周躍。
「周兄!你是會元!恭喜恭喜!」
裴茗捏了捏拳頭,因為眼油的緣故,他已經做好了考不上第一名的心理準備,因此沒有氣餒,繼續往下看去。
第二名、第三名......第十名......無數陌生的名字從眼前滑過,他的拳頭越攥越緊,身子也越來越冷。
恐懼、不可置信、不甘心盡數從心底湧上來。
「裴兄!我看到你了!」身邊的同窗指著榜尾對裴茗喊道,喊完之後,聲音迅速沉了下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尷尬地對裴茗道:「進正榜了進正榜了。」
裴茗已經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了,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在顫抖的身體。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他對自己的能力有把握,就算進不了前十,應該也是可以進前二十的!怎麼會是最後一名!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身邊的同窗還想說兩句寬慰的話,可裴茗的臉色可怕到讓他下意識後退一步。他咽了咽口水,默默退了一步。
沒多久,看完榜的人三三兩兩地散了。
今日可是春日宴,杏榜題名,再許下一門門當戶對的姻緣,那真是人生快事!
蕭望山著急地和裴箋坐在亭子裡,他很想自己去看榜,但也不好意思拋下裴箋一個女孩子。
裴箋這麼漂亮,他一走,肯定會有別的男子過來和她要花!他怎麼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二爺!二爺!中了!二十三名!二十三名!」
「多少!你說小爺我考了多少!」蕭望山喜出望外,一時間難掩得意之色。
「二十三!」小廝高興地又報了一次名額。
「真是我家祖墳燒青煙了!」蕭望山隨手將錢袋一扯,扔給了小廝,「拿去喝酒去!」
小廝高興地連說了好幾句吉利話。
蕭望山抑制不住笑容,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看向裴箋,然後十分鄭重又拘謹地開口:「三小姐,不知蕭二有沒有榮幸,得到小姐的這朵花。」
裴箋看向這個高興地有些忘乎所以的男子,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
她看著對方高中,心臟也提到了嗓子眼。聽到對方的求愛,整個人都像是飄向了雲端,幸福地不像自己該有的人生。
裴箋的指甲掐進了手心,別開臉:「蕭公子抬愛了,裴箋配不上公子。」
說完轉身離開,留下大喜後又被她一句話打入谷底的蕭望山,在原地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