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顏歡面色一紅——純粹是氣的。
這人怎麼總是在自己說他壞話的時候,神出鬼沒的?
不過她一點也不心虛,說裴鳶兩句壞話怎麼了?她還想造謠對方呢。
瞧瞧人家何小姐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了,她也不明白裴鳶有什麼好的,怎麼那麼多小姑娘喜歡。
難道是因為自己年紀大了,所以看不懂了?
可是她年輕的時候,也沒有覺得裴鳶有多好啊。
「嘴上沒說,可不代表心裡沒有這麼想。」柳顏歡皮笑肉不笑道,然後轉頭就走。
留下眾人莫名其妙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二哥怎麼惹了嫂嫂了?」裴箋和柳顏歡相處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柳顏歡這麼脾氣外泄呢。
想想以前,她待人接物,有哪點會落人話柄啊!
裴鳶看著柳顏歡離開的身影,道:「我去給嫂嫂賠禮,你們自個兒玩,等會去找你們。」
眾人乖巧地點點頭,何子涵無比可惜地看著裴鳶追上柳顏歡的背影。
「箋兒,你二哥有沒有心儀的女子啊?你知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啊?」
裴箋看著何子涵,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旋即恢復如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二哥就喜歡什麼樣的。」
何子涵撇撇嘴,裴箋這說了跟沒說似的。
裴鳶提著玉兔燈籠兩步就追上了柳顏歡,紫菱自覺地與兩人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嫂嫂嫌她們吵,也不必拿我作由頭吧?」
柳顏歡閉了閉眼睛,腦子已經被吵疼了,結果裴鳶還是不放過她。
「你別來吵我就更好了。」
「我是來給嫂嫂送燈的,嫂嫂這麼嫌棄我的嗎?」
柳顏歡看著他手上提著的精緻的玉兔燈籠,「這是拿了第一?」
京都商會的玉兔燈籠十分别致,是旁的燈籠匠人模仿不出來的精巧,只有頭名才能得到這個燈籠。
「沒有。」裴鳶十分坦然道,好像沒有贏也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碰上張可唯了。」裴鳶配合著柳顏歡的腳步,兩人在街上緩慢走著,「她想要那眼油去公主面前邀功,便讓給她了。」
裴鳶用了一個「讓」字,好像自己本就勝券在握似的。
聽到這裡,柳顏歡心中的不耐煩更勝了一籌,這種感覺十分陌生,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對這件事感到生氣,卻還是控制不住情緒。
「嫂嫂不是喜歡讀書嗎?那些孤本顯然要比眼油更合嫂嫂的心意吧?」
柳顏歡一愣,確實是這樣。比起那些價值昂貴,但她根本不會用的眼油來說,她更喜歡那些孤本。
「但是,有的書,不是我能讀的。」
柳顏歡的聲音有些惋惜,明明那些書離自己那麼近,卻不能看。
「這些孤本,是我暫時寄存在嫂嫂這裡的,我管嫂嫂是用來墊桌子也好,當枕頭也罷。」
柳顏歡看著眉眼間還帶著少年氣的裴鳶,為什麼自己前世,沒有發掘出對方骨子裡的離經叛道呢?
被儒雅的軀殼囚禁住的靈魂,一直得不到發泄的話,只會越來越扭曲。
柳顏歡從斗篷里伸出一隻小手,「那我就替二弟好好保管了。」
裴鳶將燈籠提柄交到她的手心,鄭重的好像完成了什麼交接儀式似的。
「嫂嫂莫要再生我的氣了。」
柳顏歡知道他說的是那晚的事,若是自己應了,或是不應,那兩個人豈不是在心照不宣了地苟且了?
「二弟說的好笑,我有什麼好生二弟氣的?方才不過是拿二弟當個離開的由頭罷了,怎麼,我這個嫂嫂用不得二弟這個由頭?」
分明是嘲諷的話,柳顏歡說起來卻帶著一絲俏皮的狡黠,令人生不起氣來。
而且本來就是他理虧,也沒有什麼好埋怨的。
柳顏歡提著燈,道:「止步吧,再走下去,她們該起疑了。」
裴鳶想說,他們兩個可以一起走回去,還是忍住了。
「天冷地滑,嫂嫂當心。」
「嗯。」
裴鳶站在原地,看著對方越走越遠的身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與她一起,光明正大地並肩而行。
「喲,還看著呢啊?」
一道令裴鳶感到無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甚至沒有心思理會對方。
「我去兌換好獎品了,順便幫你拿了。你是自己拿回去呢,還是自己拿回去?」張可唯說著,指使丫鬟將那一套孤本扔給裴鳶。
裴鳶抬手接過,皺著眉頭看著她。
「我是和你有仇嗎?平日裡的教養都餵了狗?」
張可唯抱臂笑看著裴鳶,一副將他拿捏得死死的模樣。
「裴鳶啊,作為同僚呢,我可得提醒一下你,咱可不能做畜生不如的事情啊!」
裴鳶漠然地看著她,「你可真心善,這麼心善的你,怎麼不多捐點香油錢,為自己的嘴積點口德呢?」
張可唯:「......」
裴鳶不想再理會她,抱著孤本往回走。
另一邊一直站在街邊,盯著裴鳶的何子涵微微詫異。她原本想等柳顏歡走了,就上去和裴鳶說兩句話,給對方留下個印象的。沒想到張可唯竟然搶先了一步!
她揪緊了帕子,看著裴鳶從對方丫鬟手上接過東西,更是難過了。
「箋兒,你說你二哥會喜歡張可唯嗎?」何子涵很是擔心,裴鳶要是被人搶先了一步,自己該怎麼辦?
以她的門第,想要找到比裴鳶更好的,根本不可能。現在自己成了裴箋的好友,若是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那還有什麼意義?
「我不知道。」裴箋知道何子涵和自己結交的目的,若是借她的手整治一下裴清雲和裴順喜,那她樂見其成。若是對方想暗算裴鳶,自己絕不會同意。
京都的氣候實在冷,幾個人看完了燈謎後,便都回了裴府,路上還有說有笑的。
這才踏進了裴府的門,府里的奴才們慌張不已,朗星更是氣喘吁吁地跑到了門口,對裴鳶道:「我的二爺!老太太、老太太出事了!」
不等朗星說完,裴鳶便急奔出去。
門口的小輩們也都慌了神,「走!快去看看!祖母怎麼了!」
裴清雲、裴順喜和裴頌幾個都面色一白,尤其是裴清雲。她都因為男方身上有孝,白白浪費了三年光陰,若是裴老夫人現在沒了,自己豈不是又要苦等三年!
三年後自己可就是老姑娘了!
紫菱扶住柳顏歡的身子,「夫人,別慌。」
柳顏歡點點頭,她深吸一口氣,希望裴老夫人性命無虞。她做局,可沒想過害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