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以惡制惡要分人

  陳剛告知洛邑的難民們,此番不惜千辛萬苦將他們帶回到主城的正是姬家的四姑娘,現在他們所有的藥材開銷也都是姬家所出,所以要感謝還是感謝姬家吧,朝廷怕為了自保,早就是將他們放在腦後了。

  只是隨著陳剛的話音落下去,原本還滿懷喜悅的難民們,瞬時變得鴉雀無聲了。

  不知是誰雜碎了手中的茶盞,緊接著便是就聽聞有人道,「姬家算是個什麼東西?若非不是因為姬家的狂妄自大,洛邑怎麼可能被突厥所攻陷?」

  「姬家讓我們顛沛流離,連家都是回不去了,現在卻假裝好人的給我們救治,真的以為如此我們便是會對姬家感恩戴德了不成?」

  「姬家根本就是禹臨的害群之馬!如姬家那種狂妄自大的人更是死不足惜!」

  陳剛震驚地看著這些滿目憎恨,似是恨不得將姬家連根拔除的難民們,驚愣的同時不忘朝著二樓看去。

  而此時,姬梓碧正是跟姬梓昭一同站在二樓的拐角處。

  聽著下面洛邑難民們對姬家的痛罵和討伐,姬梓碧捏緊拳頭,誓要下去與之理論。

  姬梓昭一把握住了姬梓碧的手腕。

  白皙的手指,充滿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姬梓碧不敢置信地看向長姐,「大姐姐,他們胡說!我們姬家男兒從小便當兵參戰,姬家的家規更是字字保家衛國,祖父為了禹臨的安定身上連一處好皮肉都沒有,如今我們姬家男兒為了禹臨的安定戰死沙場,又豈容他們在這裡胡說八道!」

  「明知是胡說八道,那麼無論怎樣理論都不過是浪費時間。」姬梓昭滿目幽深地看著下面那些還在聲討著姬家的難民們,「四妹妹你記住,永遠不要以蠻力卻叫醒想要裝睡的人。」

  陳剛匆匆跑上了樓梯,面色也是陰沉的厲害,「當家的,怎麼辦?」

  一直受到姬家庇佑,甚至是親眼見過姬家老將軍的陳剛自然不相信姬家男兒如此不堪,但是現在那些洛邑的難民就跟被人洗腦了似的,那猙獰的模樣恨不得從姬家的身上咬下一口肉才罷休。

  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幫著姬家洗刷冤屈!

  姬梓碧怒火攻心,咬牙道,「直接停了他們的藥,將他們攆出去!他們不是覺得朝廷對他們好嗎?那就讓他們去找朝廷吧。」

  「不可!」姬梓昭冷聲打斷,「以惡制惡不是不可用,而是分要用在何人的身上,這些百姓居無定所,走投無路來到皇城,若是你真的對他們如此狠絕,你又跟那些讓他們失去了家和親人的惡人有什麼區別?」

  姬梓碧知道長姐的話不無道理,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難道就任由他們信口胡說?大姐姐,這樣的人真的能夠還咱們姬家男兒一個公道嗎?」

  姬梓昭看著下面那些還在痛罵著姬家男兒的洛邑難民,忽然想起祖父曾經總是說過的一句話,「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時勢,時勢變,人心亦變。」

  洛邑一戰,牽扯的是非太多,二皇子既是能滅的了姬家軍的口,更是將那些為姬家說話的將士全部斬殺,又如何就不敢威脅這些無辜的百姓了?

  姬梓昭倒是小看了二皇子的狠辣。

  但究竟鹿死誰手,總是要一決雌雄才知道。

  「他們喜歡說便讓他們說,無需阻攔,更無需訓斥,每日的藥繼續給他們服用,吃喝仍舊供給就是。」姬梓昭頓了頓,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陳剛。

  陳剛有所領悟,當即湊近幾分,「當家的可是還有交代?」

  姬梓昭算計著已在心裡成熟的藥方,「麻黃五錢,細辛三錢,附子,甘草五錢,以檀香紫蘇為引,每日增副一碗。」

  陳剛仔細琢磨了下這藥方,瞬間恍然,「當家的放心,我這就給其他幾個掌柜的送個信兒過去。」

  洛邑難民的數量龐大,若是將他們分散出去住客棧,只怕是要引起皇城耳目的注意,所以在四大醫館的安排下,這些難民只得暫時委身在醫館內。

  當天晚上,這些難民便是在對姬家的咒罵聲之中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因為四大醫館秘密收留洛邑難民的事情不能聲張,第二日四大醫館均貼出告示,因調配藥材而無法開門。

  姬梓碧本來以為這些洛邑的難民醒來之後,起碼是要心存感激的,結果難民們在聽聞四大醫館因為他們才閉館後,不但沒有半分的愧疚和感動,反倒是理直氣壯地招呼醫館裡的大夫們繼續給他們診治。

  更是還要人直接招呼著醫館裡的夥計,「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給我們送飯?莫非是姬家人知道我們不領情後,打算不管我們了不成?」

  「姬家本就是冷血心腸,做出這種事情自也是情理之中。」

  「原本還以為姬家救治咱們是想要贖罪,結果才一日就堅持不下去了,活該那些狂妄自大的男兒死在了戰場上,如此也算是給咱們禹臨清理門戶了!」

  如此刺耳如針扎一般的話,別說是姬梓碧聽得怒火攻心,就是回春堂的辛畢和妙手齋的王璨都是被刺激的青筋直鼓,若非不是陳剛從中阻攔,他們早就是將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給攆出去了。

  他們這裡是醫館,只救治人,從不治療畜生!

  相對於辛畢和王璨的怒髮衝冠,濟世館的孫志廷還算是淡定,最起碼在面對那些是非不分,對姬家破口大罵的洛邑難民們,沒有青筋直跳,只是微微眯著眼睛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陳剛走到孫志廷的身邊,狐疑地道,「老孫,看什麼呢?」

  孫志廷目光不變,「你說,要是將這些人毒啞,得需多少藥?」

  陳剛,「……」

  這哪裡是淡定,這根本就是氣瘋了吧?

  在洛邑百姓的痛罵聲之中,兩日終過去。

  第五日晚上,戌時剛過,就看見一名信使策馬飛奔進了皇城。

  與此同時,看門的小廝忙著來到正廳稟報著,「啟稟老夫人,各位夫人,姑娘們,剛剛有信使策馬進城,已直奔皇宮!」

  當初二皇子身邊的信使早已被秘密所殺,此番進城的信使怕是四皇子的人。

  姬梓昭捏緊手中的帕子,知道該來的終於是要來了。

  坐在正廳里的眾人聽著此話,也都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信使在前,大軍在後。

  是二皇子的隊伍快要回來了啊……

  二夫人俞鳳蘭一想到馬上就要看見自己夫君的屍首了,直接就是哭出了聲音。

  三夫人殷文英和四夫人肖靜姝雖還算是冷靜,可兩個人也是恐懼的渾身發抖。

  就是連一直事不關己的老夫人,握著拐杖的手都是重重一顫。

  大夫人林婉雲同樣心中悲痛不止,可再過不久大軍就是要回城了,她們姬家的這些遺孀總是要親自去迎接男兒們的屍首的。

  姬梓昭見娘親目光已定,才是攙扶著娘親當先站了起來。

  大夫人林婉雲依靠著女兒所支撐的力量,看著幾個弟妹道,「姬家男兒回歸故里,斷不可無人相接,孝服我已是讓府里的下人們準備妥當,大家先行回到各自的院子換上,一炷香後眾人在府邸門口集合,我,我們……」

  大夫人林婉雲的聲音重重一顫,死死握著女兒的手,強迫自己把話說完,「我們……接姬家的男兒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