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裡做什麼?」謝璟麒挑眉問道。
邢季秋一眼就看出了謝璟麒的防備,不急不慢地道,「七殿下無需多慮,小女是受四皇子傳話,特意來見四皇子的,說起來身為弟妹,我應該早些來拜見四皇子的,只是礙於不願給七殿下添麻煩,所以才一直拖延著。」
謝璟麒,「……」
這話說得,好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似的。
邢季秋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七殿下對皇后娘娘的安排頗為抗拒,其實我也是在父母的安排下,才知道即將成為七皇子的妻子,若七皇子委實不願,季秋自不會強求什麼,但求以後能跟七殿下相敬如賓也是好的。」 ❊
謝璟麒到這一刻才發覺,他只顧著自己心裡不痛快,完全忘記面前的女子能夠成為他的妻子,也跟自願無關。
說起來,都是苦命的娃。
可在禹臨就是如此的,哪個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不然他當初幹嘛拼了老命的拿功勳給他四哥換媳婦兒,還不就是想要他四哥擺脫掉指婚的枷鎖?
說到底,他四哥過得舒服,他混飯也混得舒服啊。
謝璟麒其實並不是反感邢季秋,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不熟悉的人相處,尤其以後還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如今瞧著站在面前坦坦蕩蕩,一副我明知道你不待見我,我也不打算糾纏你的邢季秋,他心裡反倒是沒那麼多的抗拒了。
人果然就是天生犯賤的。
「那個,其實我也不是討厭你,我就是,就是……」
「七殿下無需多言,季秋心裡都明白的,七殿下赤子之心,真性情,所以哪怕七殿下真的拒婚另娶他人,也沒有任何的怨言。」
謝璟麒,「……」
就覺得不能再往下說了。
越往下說,他就越覺得自己不是人。
寢宮裡,姬梓昭透過窗子看著院子裡的那一幕,是喜是憂都分不清楚了。
喜的是,看樣子,謝璟瀾跟邢季秋並不是真的沒有可能,憂的是,她跟皇后娘娘費盡力氣的折騰,最後反倒是沒有謝璟瀾一句話來得立竿見影。
謝璟瀾起身走到姬梓昭的身邊,拉著她的手道,「能為夫人分憂,是我這個當夫君的榮幸,軟飯偶爾吃吃還不錯,一直吃還是有些噎得慌的。」
姬梓昭側過眼,看著謝璟瀾那瘦到菱角分明的面龐,「你都知道了?」
要不是他知道了這段時間宮裡面發生的事,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謝璟瀾看著姬梓昭,但笑不語。
宮裡面的事情,他自然一直都是知道的,正是如此,他才更加堅定的想要回來,他到底還是捨不得,讓她再一個人逆風前行。
「文慧到底是曾經跟四皇子接觸最多的人,察覺到一些什麼蛛絲馬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五皇弟想要趁機坐收漁翁之利,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福氣。」
姬梓昭聽著這話,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再是想起之前聽聞的學子狀告的事情,驚訝了下,「如今在皇城捲起的風浪,是你推起來的?」
謝璟瀾嗯了一聲,「早在我前往潼臨之前,就一直讓人查著此事,這些身居在皇城周邊的學子,看似是毫無聯繫,但實則若沒有皇城的人為周邊的城池撐腰,任憑那些監考再怎麼大的膽子,又怎敢以桃代李?」
「所以在暗中撐腰的人是左丞相?」這是姬梓昭唯一想到的可能。
「左銘寅仗著身兼丞相一職,手伸得長了一些也是正常的。」謝璟瀾笑著摸了摸姬梓昭光滑的面頰,有個聰明的夫人,就是省時省力。
姬梓昭聽著這話卻笑不出來。
左丞相借著當丞相之便,拉攏各地的監考肆意篡改學子考卷,這是想要做什麼?
往淺了說,是私相授受,濫用職權。
往深了說,那些被篡改從而中榜的學子,要麼心裡感謝左丞相,要麼被左丞相抓著小辮子不放,待到日後任職後,哪個不是要對左丞相言聽計從?
而左丞相又是誰的人?
五皇子的。
說白了,那些學子以後都是為五皇子效力的馬前卒!
想通了其中的種種,姬梓昭只覺得生生作嘔。
十年寒窗,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謝璟舟竟然為了一己私利,便連同左丞相私下裡將那些學子的艱苦和心酸全部抹殺,其心之惡!
禹臨設立考試,為的是給國家招收棟樑,從而讓國家更強,百姓更好,謝璟舟為了自己的登頂之路,便將國之安,百姓之康全部拋之腦後,其心之狠!
若是這樣的人坐上了那把椅子,禹臨還有什麼未來可談?
姬梓昭知道,謝璟瀾定是在走之前,就已經設想到了宮裡面會不太平,所以就算她跟皇后娘娘應付不來其實也沒有關係。
謝璟瀾既已是暗中查探此事,那麼只要等謝璟麒一經回到皇城,謝璟瀾就算真的死在了潼臨,也可以讓唐棣或者霍年恭,見此事給掀起來。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謝璟瀾看著還在失神的姬梓昭笑著道,「現在父皇已經派大理寺嚴查,若再伸手只怕會引起沒有必要的懷疑,所以……」
姬梓昭愣愣地看著謝璟瀾,「所以什麼?」
「所以夫人是不是先給為夫找身衣服,總不能讓我這樣見未來弟妹吧?」謝璟瀾笑著道。
姬梓昭這才發現,謝璟瀾只穿著中衣,好在皇后娘娘已經派人從四皇子府邸取來了不少換洗的衣衫,就是為了不時之需。
姬梓昭從一柜子的白色長袍里,挑出了一件繡著銀線暗紋祥雲的長袍,輕手輕腳地穿在了謝璟瀾的身上。
這段時間的修養,謝璟瀾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但那一箭到底是傷得太深,考慮到謝璟瀾以後還要用武,姬梓昭下了死令,不許他做任何促使心臟加速的事情。
好在姬梓昭以前也總是穿男裝出門,如今給謝璟瀾穿衣服也不算費勁。
沒想到還差最後一顆扣子沒系上呢,謝璟麒就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瞧著如此一幕,不但沒覺得尷尬,反倒是笑著道,「四哥你這樣可不行啊,怎麼受個傷如此矯情,連扣子都不會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