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真實的謝璟瀾

  姬梓昭其實很早之前就想過,當有朝一日她跟他攤牌時,他會是怎樣一種反應,或者是驚訝或者是不敢相信,又或者是極力的否認,畢竟這種事情不是一個小小的謊言那麼簡單。

  一旦揭穿,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理由!

  但如今謝璟瀾的反應,卻是真的有些出乎姬梓昭的預料了。

  那樣的淡然。

  終究是他太強大了?

  強大到連承認這種足以掉腦袋的事情,都如此的心平氣和。

  就好像現在,他仍舊頗為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笑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什麼時候?

  姬梓昭仔細的想了想,「或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吧。」

  她本身也會練一些防身的本事,雖跟這個時代的武功無法相比,但她卻能清楚的察覺到,當初逼迫她的那個西戎刺客內里和武功的強大。

  可是在面對謝璟瀾時,那個人卻並不曾反抗過。

  哪怕到現在,姬梓昭都能夠清晰的回想起,那個人在臨死前的釋然和解脫。

  說白了,根本不是謝璟瀾起了殺心,而是那個西戎刺客一心求死。

  「當時我無法理解,只是覺得奇怪,直到後來霍年恭來到四大醫館,脅迫我醫館裡大夫給你問診,後來我親自前往,雖然蒙著眼睛,但你身上的氣息卻隱藏不住你的身份……」

  再到後來……

  就是在太醫院的醫籍閣中。

  「那上面清楚的記載著,正因為四皇子從小有隱疾,所以皇上才會尋了人,在四皇子的體內中了蠱毒,以此來克制四皇子體內的蠱毒,對真正的四皇子來說,那個蠱是救命的,但是對於你來說卻是致命的。」

  語落,姬梓昭輕輕地鬆了口氣。

  有些話說出來,反而更輕鬆。

  謝璟瀾看著姬梓昭,沒想到這丫頭竟對他這般真誠,哪怕在知曉了他的身份之後。

  「本以為隱藏的天衣無縫,卻不想你早就有所察覺了。」謝璟瀾微微勾著唇角,她都如此坦然了,他若再掖掖藏藏的,反倒是不光明磊落了。

  「皇后娘娘應該比我更早知道才是。」姬梓昭回給他一個笑容,跟皇后娘娘的聰明比起來,她這點小聰明確實不值得一提。

  提起皇后娘娘,謝璟瀾的黑眸似平添了幾分柔軟。

  「早在前些年,姬家為禹臨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那個時候當真是所有國家聽聞禹臨二字都聞之色變,當時西戎正值內亂,父皇病重,皇兄們為了爭那把椅子殺紅了眼睛,大皇兄為了得到禹臨的支持,答應登基後跟禹臨休戰十年,母后與我說,只有我走了,西戎的天下才會太平……後來大皇兄登基,當時年幼的我便踏上了前往禹臨的路途。」

  謝璟瀾淡淡地道,仿佛曾經的一切對於他來說早已是過眼雲煙,哪怕那個被當成質子送來禹臨的是他。

  姬梓昭聽得心驚肉跳。

  身為皇子母妃的後宮妃嬪,是絕對不會賣自己的兒子為他人求榮的,除非……

  謝璟瀾的母妃同樣是西戎大皇子的母妃!

  只有如此,一切才說得通。

  舍一保一。

  姬梓昭真的要承認,謝璟瀾的母妃是真的厲害,面對取捨毫不猶豫,或許也只有如此乾淨利落的人,才能站的更高。

  只是可惜,在這場得失中,謝璟瀾是那個被親生母親和哥哥捨棄掉的妻子。

  「那個時候你多大?」姬梓昭的心有些揪緊得疼,她知道自己問的這個問題有多可笑,可是除了這樣可笑的問題,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問什麼。

  只怕,無論問什麼,對於謝璟瀾來說都是一種撕開疤痕的傷害。

  「不大記得了。」謝璟瀾看見了她眼底的疼惜,卻仍舊笑的很是漫不經心。

  他沒有騙她,他是真的已經不記得他當初被西戎送到大禹時是什麼時候了,那個時候的他太小了,記憶也有些模糊。

  「沒想到你跟四皇子走的是最近的。」姬梓昭回想著文惠的那些話,可想而知曾經的四皇子是個多麼自卑和內斂的人。

  「他比較安靜。」

  姬梓昭,「……」

  這個評價還真的是……

  謝璟瀾頓了頓又道,「文惠走了之後,他就更安靜了。」

  姬梓昭知道謝璟瀾說的是真的,本就內斂的人再被文惠給甩了,不更安靜就怪了。

  「文惠離開沒多久,皇宮便起了大火,當時我都已經拉著他走到了門口,他卻一把將我給推了出去,我回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在對著我笑,我想要再回去救他已經來不及了……」

  謝璟瀾的目光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姬梓昭想著,或許文惠的離開,將四皇子的心也一併給帶走了吧。

  人一旦沒了心,就算活著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前來救我的宮人,說要帶我離開,卻將我帶到沒人的地方要殺我滅口。」

  姬梓昭一驚,「禹臨人?」

  謝璟瀾搖了搖頭,「西戎人。」

  姬梓昭一下子就明白了,當初西戎將謝璟瀾送來禹臨,是因為大皇子初初登基,西戎朝堂動盪,本就內憂自不能再引來外患,但等到西戎朝堂逐漸平穩,被扣押在外的謝璟瀾,反倒就成了西戎的一個把柄。

  有權能下如此殺令的人,不是謝璟瀾的長兄,就是謝璟瀾的母妃!

  而不管是哪一個,都足夠傷人致命。

  「他們想要殺了我,但是他們卻忘記了,西戎毒醫發達,從小帶我習武的師父,交給我的第一個本事就是易容,只要我想,變成另外一個人就是易如反掌的事。」謝璟瀾冷冷一笑,涼薄淡漠。

  「後來我遇見的那個西戎刺客,也是西戎派來殺你的暗衛?」

  「他是西戎的太傅,也是我師父。」

  姬梓昭,「……」

  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謝璟瀾的師父一定是希望謝璟瀾活下去的,所以才會故意被反殺。

  一個親兄,一個生母,最後竟比不過一個沒有血緣的師父……

  果然,皇權之下無親情。

  「如此說來,你此舉並沒有隱瞞過西戎那邊?」

  「哪怕禹臨已對外宣稱西戎質子死於大火之中,但當初混跡到禹臨皇宮放火的西戎探子一直不曾回去復命,大皇兄本就多疑,就算活下來的真的是四皇子,他也一定會斬草除根,除去心病。」

  姬梓昭好一陣惡寒,完全想不到怎樣一個人,才可以狠絕到如此地步。

  姬梓昭正想著,忽然就見謝璟瀾抬手撫摸向了自己的下顎。

  很快,一層薄如蟬翼的皮膚,就是慢慢褪下了謝璟瀾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