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芸點了點頭,彎腰進了馬車。
靠坐在軟榻里,姬梓芸捏著帕子的手背仍舊在青筋暴起。
沒有人比曾經誤入過歧途的她,更明白名節的重要性,她這一輩子算是完了,但長姐還沒有嫁人過,她絕不准許,更不會親眼看著自己的遭遇,再在長姐或者姬家任何一個女兒的身上發生。
好在今日她發現的早,等一會徐記的人把今日的事情傳出去,那些壓在長姐身上的謠言就會不攻自破了,至於姜家……
「吱嘎——!」
姬梓芸正想著,就察覺到身下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緊接著,水浣和車夫的聲音,就是接連驚慌響起在了車門外。
「你們想要做什麼?」
「這是姬家三姑娘的馬車,你們休得無禮!」
與此同時,緊閉的馬車門被人大力踹開,幾個凶神惡煞的男子衝進馬車,一把將坐在裡面的姬梓芸給拽了出來,狠狠扔下了馬車。
毫無反抗之力的姬梓芸重摔在馬車下,掌心順勢刮蹭出了血痕。
水浣嚇得連忙撲了過去,「小姐,小姐您有沒有事啊?」
姬梓芸搖了搖頭,輕聲安撫著水浣,「別哭,我沒事。」
水浣見小姐都是流血了,轉頭瞪向那幾個男人,憤怒的連害怕都是忘記了,「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家小姐?」
「什么小姐,要我看就是個破爛貨罷了。」
「都不知道被趙家的公子玩過多少次,又在我們面前裝什麼清高!」
「明明是個被逐出家門的喪門犬,卻不知安分守己非要多管閒事,哥兒幾個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讓你知道喪門犬沒有資格叫!」
幾個男人譏笑著口無遮攔,這樣露骨的話別說是女子,就是連男子聽見了怕都是要氣得捏緊拳頭。
水浣和車夫氣得想要上前跟那幾個男人拼命,這些人簡直是滿嘴噴糞!
姬梓芸卻是將二人拉到了身邊,輕聲道,「不得衝動。」
水浣急的跺腳,「小姐,您真的就任由他們這麼說您?」
「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別人喜歡怎麼說是他們的自由,咱們勢單力薄,若當真跟他們拼命吃虧的只會是咱們。」
「可是小姐……」
「沒有什麼能大得過活著!」
這個道理,是姬梓芸從長姐那裡學來的。
以前她也覺得,若連尊嚴都沒有了,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但長姐卻告訴她,無論是誰,都不值得讓自己付出生命,同樣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浮雲。
姬梓芸安撫了車夫和水浣後,便抬頭看向那幾個男子,「幾位既是連馬車都劫了,只怕今日的事情不會輕易罷休了,不如幾位給我個痛快的,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放過我們主僕幾人一條生路。」
幾個男子倒是沒想到姬梓芸不但不怕,反倒是跟他們講起了條件,滿是譏笑的臉上浮現了幾分驚愕之色。
不過很快,那幾個男子便是大笑著道,「不愧是姬家人,倒是有魄力,咱們皇城都傳男兒膝下有黃金,姬家膝下重萬金,不如姬家三姑娘跪在地上給我們哥幾個磕幾個,我們考慮考慮放你們一馬?」
「你們無恥!」水浣氣得大叫。
「水浣,閉嘴!」姬梓芸回頭怒斥。
水浣看著自家小姐眼中的隱忍,心疼的眼淚都是跟著流了出來,「小姐不要,奴婢求求您不要跪……」
車夫也是跟著道,「奴才們命賤,萬不值三姑娘如此屈辱自己啊!」
屈辱嗎?
若是以前的姬梓芸,或許真的不會為了身邊人而做到如此。
但是現在,她並不覺得下跪是一件多屈辱的事情。
長姐說過,人活在世無分貴賤,只有值不值得讓你付出的人。
姬梓芸回到姬家,真正打心裡尊敬她陪在她身邊的人少之又少,唯獨水浣和車夫從始至終都願意跟在她身邊聽她的調遣,若今日她連身邊人都無法保護,又何談幫長姐支撐起姬家?
「噗通!」
姬梓芸彎曲膝蓋,毫無猶豫地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水浣和車夫見此一幕,都是哭成了淚人。
可那幾個男子眼中的譏諷卻並沒有減少,「姬家人果然都不正常,連兩個奴才都願意捨命保護,要我說以後也別說姬家膝下重萬金,改成姬家人都命賤更為貼切!」
「你們怎能如此欺負人!」水浣怒喊著。
「這就欺負人了?那不如讓你們看看什麼叫更欺負人。」幾個男子倒是根本不在意,更是拿出了幾個早已準備好的麻袋。
水浣看著那幾個麻袋,捏緊了拳頭,「你們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們,又為什麼還要難為我們家小姐?」
男子們嗤笑一聲,「是你們家小姐自己賤骨頭,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車夫見事情不好,忙衝過去想要拉著姬梓芸和水浣離開,可他們哪裡是那些男子的對手,很快就是被圍繞在了其中,一個個腦袋上都被套上了麻袋。
「砰砰砰……砰砰砰……」
很快,巷子裡就傳來了陣陣棍棒的悶響。
附近的百姓聽聞見聲音,都是悄悄地觀望著,卻根本無人敢來制止。
剛巧此時,一個挑著擔子的男子路過巷子外。
在看見停在巷子裡的馬車時,男子瞳孔一顫,隨即瘋了似的朝著那幾個打人的男子沖了過去。
正是打人的幾個男子沒想到來人真的連命都是不要的跟他們糾纏,生怕把事情鬧大的幾個男子,終是扔下棍子跑出了巷子。
那人影強撐著被打的身體站在原地不動,一直等那幾個男子徹底沒了影子,才是彎下腰解開了腳邊的幾個麻袋。
水浣和車夫看著漸漸清晰在眼前的陌生男子,都是又愣又驚。
反倒是姬梓芸忍著身上的疼痛,主動開口道,「多謝這位恩人出手相救,不知這位恩人如何稱呼,等到他日我必定親自登門……」
「砰——!」
姬梓芸話還沒說完,那男子就是一頭倒在了地上。
絲絲鮮血,順著男子的後腦流淌而出,將腳下的雪地暈染成了鮮紅色。
姬梓芸連忙招呼水浣和車夫,「別愣著了,趕緊先帶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