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僵硬在椅子上,連眼睛都忘記眨了。
面前的人還清晰存在,一雙耳朵卻止不住轟轟作響。
手中的茶盞越攥越緊,似都是能夠聽見細微的碎響……
謝璟瀾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有些唐突了,但沒想到刺激這麼大,似是將對面人的魂都是給驚出了竅。
眼看著那茶盞上已迸出了細碎的裂紋,謝璟瀾無奈搖頭,伸手握住那還在用力的手指,將茶盞取出放在了一旁。
掌心的溫度,順著他的指尖傳遞在手上,再是蔓延過了身體……
姬梓昭瞬間回神,臉色也跟著沉了下去,「四殿下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謝璟瀾其實早已想到了她會是如此的反應,倒是也不意外,看著她又道,「我知姬家大姑娘再沒有嫁人的打算,既如今勢頭剛好,倒不如你嫁到我的府上,如此一來……」
「沒有如此。」
這一次,姬梓昭比剛剛回絕的還要徹底。
心口似堵著一團火,燒得姬梓昭連四肢都滾燙滾燙的,「四殿下為臣女造勢,臣女感激在心,四殿下扶持七皇子的無私無畏,臣女更是佩服,但臣女並非是一個物件一個玩物,這樣的話還請四殿下不要再說,以免傷了彼此的和氣。」
語落,轉身離去,毫不拖泥帶水。
看著轉瞬就消失在了門口的姬梓昭,謝璟瀾終是露出了一絲詫異。
他知這丫頭絕不會輕易答應,所以這個想法他也是斟酌了許久。
想過她會拒絕,但是真的沒想過她會生氣。
可是不管如何,總是要給他個把話說完的機會吧……
這丫頭。
姬梓昭是真的生氣了,連走路都好像能生出火來。
福寶嚇得連話都沒敢說,忙拿出腳蹬打開了車門。
姬梓昭鑽進馬車靠坐在軟榻上,心臟仍舊跳動的厲害。
給氣的。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里,女子仿佛從出生那一刻就註定了是男子的附屬品。
就算姬家的男兒鮮少有娶妾的,可在骨子裡姬家的男兒同樣也自覺比女子高一等,不然當初在外面跟顧佩蘭牽扯不清的父親,也不會在回府之後繼續跟娘親過著相敬如賓的日子,完全沒有任何的愧疚。
認識四皇子時,姬梓昭就覺得他是不同的。
不同於這個時代那些自詡清高,將女人視為玩物的男子。
可她到底是錯了,就算再不得寵那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皇子,如今又寄養在皇后娘娘的膝下,如這種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又怎麼會想到所謂的平等?
所以,今日他才能說出這番話。
不會問她喜不喜歡,也不在乎他喜不喜歡,或許在他看來,她嫁給他之後哪怕沒有感情也無所謂,多個女人在後院不過就是多雙筷子的問題。
胸口堵得厲害,姬梓昭乾脆探頭出車窗,大口大口呼吸著外面的空氣。
只想著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的姬梓昭並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另外一雙眼睛全程盡收在了眼底。
對面的酒樓里,姬荏苒有些侷促地坐在圓凳上。
從她進門開始,五皇子便一直看著窗外,也不知究竟在看些什麼。
可是她不敢打攪,更不敢開口詢問五皇子為何找她出來,雖然在收到消息的時候她驚喜的一夜未曾合眼,可如今真的在面對五皇子時,她卻又開始害怕。
害怕自己再無用處。
害怕五皇子會徹底將她摒棄。
謝璟舟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姬梓昭和……四皇兄。
離得太遠,他聽不見對麵茶樓雅間內的對話,正是如此他才越是煩躁。
四皇兄這個人,從小便跟養在皇子所里的兄弟們不親近。
那個時候西戎的小王爺還在皇宮當質子,四皇兄寧願每日去跟一個質子閒聊,也不願跟他們兄弟親近。
再是後來,一場大火燒死了西戎的質子,四皇兄也就跟著越來越冷了。
明明對誰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可對誰都沒上過心。
就是與四皇兄一同寄養在皇后膝下的七皇弟,都是不知道舍了多少年的笑臉,當了多少年的跟屁蟲,才真的讓四皇兄視為了手足。
可就是這麼個連對兄弟都冷熱不侵的人,竟願意陪著姬梓昭喝茶聊天……
姬梓昭到底有什麼好!
還是那個該死的姬梓昭,當初死活都不肯答應嫁給他,整日裝出一副不近男人的高冷模樣,現在卻跟四皇兄談天說地……
姬梓昭是瞎了麼?
無論是樣貌還是家勢,他哪一點不如四皇兄!
姬荏苒看著五皇子的背影越來越僵,越繃越緊,都是要嚇死了。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她,只覺得面前的五皇子變得好陌生,陌生到跟她認識的完全就不是同一個人。
「五,五殿下……」撞著膽子,姬荏苒糯糯地開了口。
謝璟舟瞬間回神的同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再是看了看已經起身離開茶樓雅間的四皇兄,謝璟舟這才是回了頭。
與此同時,眼中的陰騭早已全部消失,剩下的不過是所有人熟知的膽小懦弱,以及好脾氣的微笑,「我聽聞荏苒姑娘還住在童家?」
姬荏苒渾身一顫,慌張地垂下雙眸,「是童家老夫人一直挽留,所以才……」
謝璟舟一眼看穿姬荏苒的謊言,卻也不揭穿,只是笑著又道,「不想荏苒姑娘跟童家老夫人如此投緣,這樣最好,只有真的如同親人一般,以後才不會留下話柄。」
姬荏苒一愣,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五,五殿下的意思是還,還會繼續幫臣女?」
「我當然不想放棄荏苒姑娘,畢竟跟荏苒姑娘相談甚歡,只是如今姬家究竟是怎麼想的我卻不甚清楚,若是姬家真的就此一蹶不振,只怕母妃……」
五皇子的意思,姬荏苒聽得明白。
眼看著適齡皇子大婚在即,五皇子自也是要在其中的。
可單單是五皇子心儀她沒有用,還是要熹貴妃點頭同意才行。
只是想要讓熹貴妃點頭,就必須要有過硬的家勢。
要麼有錢,要麼有權。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
眼眶開始發紅,姬荏苒委屈的如同一隻受傷的小兔。
手忽然一熱,五皇子的手竟是握在了姬荏苒的手上。
姬荏苒渾身一顫,是緊張更是激動。
「荏苒姑娘對我的心思,我自是清楚的,錢和權是母妃所看重的與我無關,我只是希望荏苒姑娘能夠對我一心一意足以,放眼皇城之中閨秀不計其數,以荏苒姑娘的本事,想要跟她們交好又有何難,屆時荏苒姑娘只要有了人脈,想來母妃也不會再挑剔荏苒姑娘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