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姬家主院仍舊燈火通明著。
老夫人坐在軟榻上眉頭緊皺,臉色難看的很。
若不是從顧氏口中得知,她還不知道昭姐兒的膽子竟如此之大,敢調用了大廚房的牌子私自出門,那可是所有人的口糧,昭姐兒怎麼能這般自私。
顧佩蘭坐在一旁,偷偷打量著老夫人的神色。
果然她這一趟是來對了,就算姬梓昭是掌權人又如何,老夫人當了這麼久的家,又怎會准許有人越權呢,如今許嬤嬤已經去昭院找人了,想來一會就有好戲看了。
顧佩蘭正想著,就是看見許嬤嬤進了門。
只是在看見許嬤嬤身後並沒有姬梓昭的身影時,顧佩蘭失望的哼了哼,「只怕昭姐兒也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敢來給老夫人請罪才是。」
本就壓抑在老夫人心頭的怒火,瞬間噴出了火苗。
做錯的事情還不來請罪,簡直是無法無天! ❃
許嬤嬤見狀,趕緊上前幾步輕聲道,「老夫人消消氣,昭院的人說大姑娘已經睡下了,老奴想著老夫人一向心疼大姑娘,便沒驚擾了大姑娘。」
這話,就是在說老夫人仁慈了。
人老了,不管自己做了什麼,總是希望被別人以為自己是個善人的。
顧佩蘭卻是冷笑著道,「就算是老夫人仁慈,大姑娘便是能夠明目張胆的越權了不成,依我看,這根本就是沒把老夫人放在眼裡,難為老夫人還疼著她。」
許嬤嬤到底是收了姬梓昭好處的,在她的心裡她是更加看重老夫人,也從不敢將老夫人的秘密往外說,但是面對其他人,許嬤嬤自是偏心大姑娘的。
「依老奴看,大姑娘調走牌子怕真的是有什麼急事,昭院的人也說了大姑娘回來後就急急的睡了,想來皇城最近不太平,大姑娘是擔心遠在洛邑的二姑娘,才出門打聽的。」
老夫人倒是沒想過姬梓繡什麼時候回來,但如今皇城戒嚴,姬梓繡回不來,遠在外面的七皇子也就回不來,皇宮的接風宴延遲,她孫子想要世襲罔替就還得等。
如此想著,老夫人心裡的火氣便是小了。
若是昭姐兒當真是為了此事奔波,倒也是有情可原。
說到底,還是她孫子世襲罔替的事情才是最大的。
顧佩蘭滿心不悅地瞥了許嬤嬤一眼,也是跟著靜默了下去。
她當然也是希望兒子能夠順利當上世子的,如此她們母女才能在姬家站得更穩。
「續弦大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侍奉在顧佩蘭身邊的丫鬟匆匆跑進了門,小臉白如一張紙,連請安都是忘記了。
顧佩蘭一眼就是看出了老夫人臉上的不悅,忙抬腳朝著丫鬟踹了去,「沒規矩的東西,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丫鬟跪在上捂著肚子,不敢抬頭地道,「奴婢奉續弦大夫人的命卻給宗佑少爺送夜宵,結果就是看見宗佑少爺院子裡躺著一個衣衫不整的丫鬟,聽說是被宗佑少爺給扔出來的,奴婢瞧著那人怕是要不行了……」
顧佩蘭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個奴才而已,慌什麼。」
丫鬟渾身一顫,想了想還是道,「那丫鬟奴婢認識,是,是心蘭……」
本不想管此事的老夫人瞬間變了臉色,「你可是看清楚了?」
丫鬟忙磕著頭,「奴婢肯定,千真萬確就是心蘭。」
許嬤嬤聽著這話都是渾身一顫,更別提老夫人的臉色都是徹底的黑了下去。
姬宗佑回到姬家後便是一直沒有消停過,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孫子,便是由著他去了,不過就是府里的幾個下人而已,她如何會計較。
只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他的膽子那麼大,連昭姐兒身邊的人都是不放過。
許嬤嬤也是心裡沉得厲害著。
大姑娘的脾氣她可是清楚,不動則以,動則必定天翻地覆!
若此事當真給大姑娘知道了,那還了得?!
顧佩蘭看著老夫人的表情,心裡不舒服的很,「不過就是一個奴才而已……」
老夫人氣的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震得茶盞直顫,「那心蘭可是從小跟在昭姐兒身邊長大的,就算是事後送去了雲院,那可是打斷著骨頭連著筋!」
老夫人如何不清楚姬梓昭護犢子的脾氣,若非不是這般心性,當初也不會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全姬家。
當時,老夫人是慶幸。
現在,老夫人只覺得要命。
本就是一個關係不好的孫女兒,如今又因為顧氏一家人跟她隔了心,要是再因此事鬧起了風波,就連她都不知要如何收場啊!
顧佩蘭是後進門的,哪裡知道這些關係,如今聽著老夫人的話,心裡也是『咯噔』一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亂跳個沒完。
上次姬梓昭一怒之下都是打斷了她兒子的雙腿,此事若是再讓姬梓昭抓到發怒的藉口,她的兒子焉能還有命在?
「宗佑如今連站都是站不起來了,不過就是想要過幾日逍遙的日子,怎麼就是這麼難?老夫人您得幫兒媳想想辦法啊,若非您出面,本來就看我們不順眼的昭姐兒定是會要了宗佑的命啊!」顧佩蘭一個前撲就是趴在了老夫人的腳邊,抱著老夫人的腿哭得聲音沙啞。
許嬤嬤瞧著顧佩蘭那臨時抱大腿的樣子,心裡嘆氣的不行。
那宗佑少爺早就是給慣得出了天際,更是自私的心裡除了自己再無旁人,不然又是怎麼能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
老夫人被顧佩蘭晃得陣陣頭昏眼花,心口更是堵得厲害著。
自從她嫁進這姬家,已是經過祖孫三代,可想想她曾經的那些兒子,再是看看曾經的那些孫子,哪個不是在外拼搏讓她無限榮光著。
只是那個時候孝順的人多,老夫人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便從不曾對任何人上心。
結果……
如今反倒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偏偏就如此的不懂事啊!
可事情已經出了,老夫人也不能撒手不管。
顧氏說的沒錯,這是她唯一的孫子,她必須要保著他。
壓著胸口裡的氣,老夫人垂眸看向腳邊的顧佩蘭,「趁著昭姐兒睡著,你還不趕緊把人給送回到雲院去,讓鶴鷺院的人把嘴巴都是閉緊了,明日去大廚房鬧騰鬧騰,咬著昭姐兒調動牌子的事情不放,讓昭姐兒無從顧忌其他,等到心蘭徹底咽氣,說病死的就是了。」
顧佩蘭眼前一亮,忙點著頭起身,「兒媳知道了,兒媳現在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