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瀾知道姬梓昭這是在為了他而抱不平著。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他也從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如何。
母后和小七都知他的脾氣,所以就算有人當著母后的面冷嘲熱諷,母后不但會一笑置之,更是還會當成笑話講給他來聽。
至於小七……
脾氣擺在那裡,就算真的有人看不起他,也不敢趴在小七的耳邊。
謝璟瀾從不曾想過被人撐腰,但偏偏這種事情就發生在了姬梓昭的身上。
這種感覺,就連謝璟瀾都說不出滋味如何。
就是挺奇怪的。
等謝璟瀾再次看向姬梓昭時,黑眸里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軟。
薛永年那邊還沒有任何的消息,眾人也是不想留在這裡了。
難道還真的繼續呆在這裡聽笑話背鍋不成?
在薛家小廝的恭送下,各個皇子便是帶著大夫們走出了院子,大臣們緊隨其後。
一眾大臣走在一起,想著今日的事情,不禁彼此討論著。
「想當初,姬家男兒幾歲便精通兵法,更是年紀輕輕就隨著姬家老將軍進入軍營磨鍊,沒想到姬家男兒一去不回,如今的姬家大姑娘又出頭鼎立,不但接管了姬家的掌權更是還得懂醫,姬家子女當真不可小覷。」
說起曾經的姬家男兒,在場的大臣們都是唏噓不已。
雖然他們各自的立場不盡相同,但是都不得不承認,曾經有姬家保衛著的禹臨天下,可不是誰都有膽子踏足征戰的。
如今各國鼎立,走了一個突厥,不知還有多少雙的眼睛盯著禹臨。
聽聞西戎那邊也開始蠢蠢欲動,只怕這樣的盛世太平維持不了多久了。
「一個和離的糟糠而已,也值得你們如此唉聲嘆氣,若一個小小女子當真有此等本事,何以在府邸里畏縮十幾年避不見人,各位也都是朝中大臣,如今竟是被一個小女兒牽著鼻子走,若傳出去你們的臉面何存!」童家老爺現在一提起姬梓昭的名字,耳朵就是嗡嗡作響,乾脆眼不見為淨的佛袖離去。
一個和離的棄婦,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能耐。
簡直是無稽之談!
八皇子帶著找來的大夫一同坐上馬車,才是輕聲詢問,「不是說薛永年得的是疫病,當真能夠僅憑几幅湯藥就能治好?」
大夫先是挑起車簾仔細地看了看外面,見四下無人,才是湊近了些許的道,「回八殿下的話,疫病的脈象皇城的大夫如何得知,不過剛剛姬家大姑娘在寫完藥方後,小的留心瞥了一眼,那藥方似是不大對……」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方子應該是治療傷溫病的。」
溫病,在皇城並不難見,說白了就是傷寒發熱而已。
八皇子皺了皺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姬家大姑娘根本就是在敷衍?」
大夫肯定地點了點頭,「小的在皇城問診多年,可是從來不知有女子能夠行醫的,就是四大醫館那出盡風頭的地方,也是不見半個女大夫,所以小的以為,姬家大姑娘根本就是在濫竽充數。」
反正治療溫病的藥又吃不死人。
八皇子聽著這話就是笑了,如果當真是如此,自然再好不過。
七皇子就是個四肢發達的,一旦四皇子因為此事而被父皇徹底疏遠,任憑一個只知道動拳頭的七皇子,又能掀起什麼風波。
八皇子心情大好,賞了那大夫不少的銀子,更是暫且讓人先行帶著大夫回到自己的府邸裡面小住,而八皇子自己則是拐去了獅子街的另一頭。
大夫站在八皇子府邸的門口,朝著再次駛遠的馬車望了去。
皇城的獅子街,只有皇子才有資格居住。
如今八皇子不回自己的府邸,很顯然是去了其他皇子的府邸中。
大夫多留了一個心眼,悄悄地跟在了那馬車後面。
等著那馬車左右拐了幾個路口,終於是停了下來的時候,就是見八皇子快步上了台階邁步進了面前的府邸。
大夫好奇地抬頭望了去,當看清楚那府門上掛著的牌匾時,不禁狠狠一愣。
怎,怎麼會是這個人……
隨著眾人離去,薛府的正廳里,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謝璟瀾看著姬梓昭淡淡一笑,「知道你有話想說,如今總算是能單獨相處了。」
姬梓昭,「……」
這是單獨相處麼?
這是被關在一起了好吧!
雖說正廳里再無旁人,可畢竟是在薛府,姬梓昭自然是緘默其口。
謝璟瀾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唇,倒也不再說話。
薛家的正廳里擺放著一個棋盤,姬梓昭閒來無事,乾脆就下棋解悶。
姬梓昭下完了白子之後,便伸手朝著黑子的棋盒摸索了去,結果另一隻手卻先她一步的從裡面執起了黑子。
毫無預料的姬梓昭指尖碰觸到那有著凝脂肌膚的手背上,陣陣暖流便是順著指尖蔓延過全身,徘徊在心尖上久久不肯散去。
謝璟瀾不動聲色的將黑子落在棋盤上,也沒看姬梓昭,而是吩咐著門口的丫鬟,重新添一壺熱茶來。
很快,丫鬟就是把熱茶端了過來。
謝璟瀾接過,卻是又遞給了對面的姬梓昭。
從始至終他什麼話都是沒說,但卻明顯察覺到剛剛姬梓昭在無意觸碰到他時,指尖的冰涼。
姬梓昭從小便是就有手涼腳涼的毛病,她自知是虧氣虧血所致。
本來小時候在府邸里已是調養了過來,如今卻又因多事之秋復發。
姬梓昭漸漸的也就是習慣了自己手腳的溫度,如今事情又多,索性就是將自己的這個毛病暫且給擱置了。
將溫熱的茶盞握在掌心之中,姬梓昭覺得她是真的看不透面前的這個男子。
姬梓昭微微低頭,再次看向面前的棋局,「其實你可以走的。」
謝璟瀾『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姬梓昭不喜這種欠人人情的感覺,將白子重重落在棋盤上後,聲音也是控制不住地加重著,「你就沒想過,若我治不好薛將軍,你又該如何?」
這次,謝璟瀾並沒有回答。
姬梓昭等了半晌,詫異抬頭,就看見他正看著她入神。
那漆黑的眸深邃的讓人一眼望不到底,可若是細看,卻好像在最深的地方又藏著一抹若有所思。
這樣的四目相對,讓姬梓昭心中更顯煩躁,見他沒有開口回答的意思,便錯開目光再次朝著面前的棋盤看了去。
「以你的本事,又怎麼會讓你我淪陷至那般田地。」謝璟瀾的聲音,忽然就是響起在了頭頂。
姬梓昭驚愣抬頭,便是見他舒眉一笑,再是開口道,「就算當真是馬失前蹄,我陪著你罰上一罰又有何妨,你是我的人,不是嗎?」
姬梓昭的心猛的一跳。
她能夠清楚看見那平和目光之下所透露出的堅定光芒。
他說的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