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城內,仍舊亂成一團。
雖每日韓靖宇都親自帶人巡視城內,可仍阻擋不住突厥士兵的大開殺戒。
其中死亡最多的,自然是禹臨士兵。
韓靖宇讓人挨家挨戶的送去一個響鈴,並叮囑但凡看見突厥士兵,只需搖響銅鈴,禹臨士兵自會迅速趕往。
只是一晃銅鈴都是送出去幾日了,卻從來不曾響過。
面對城內百姓如此冷漠,韓靖宇難免憂心忡忡,「不如……明日便是讓七皇子留在酒樓休息吧。」
以前讓七皇子隨行,是為了制服突厥士兵。
可是跟如今城內百姓的冷漠相比,韓靖宇覺得是該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姬梓昭攪動著湯藥的木枝不曾停頓,只是輕聲道,「無需,他若願意,便讓他繼續跟著韓少將一起出行巡城。」
韓靖宇看著完全無動於衷的榮和郡主,真的是滿口話說不出。
洛邑城內的百姓為何對禹臨士兵心灰意冷,其中原因他不相信榮和郡主猜不出。
可若是榮和郡主心知肚明,又為何非要讓七皇子繼續巡城?
一直守在裡屋的張叔忠慌忙叫了一聲,「榮和郡主!」
姬梓昭直接起身進了裡屋。
剩下的韓靖宇無可奈何,只得出門下樓左轉,敲響了七皇子的房門。
「七殿下最近異常勞累,不如殿下休息幾日?」韓靖宇笑容可掬的建議著。
奈何謝璟麒根本不吃這一套,「休息什麼休息,沒看見突厥的士兵還找理由殺咱們的人嗎?一日不把突厥士兵滅乾淨了,小爺我就一日不休息!」
韓靖宇,「……」
真的頭疼啊。
奈何謝璟麒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一大清早就是直衝出酒樓大門。
剛剛翻身上馬的韓靖宇,看著眨眼功夫就是沒了蹤影的七皇子,氣得都想罵娘了。
瞧瞧,瞧瞧,哪裡有個當皇子的樣子?
這分明就是脫了韁的野馬啊!
站在一旁的姬梓繡詢問著,「韓少將,怎麼辦?」
韓靖宇,「……」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自然是追啊!
酒樓的三樓,穆曼將軍跟穆時幀並肩而站。
看著禹臨的士兵再次出發巡城,穆時幀擰眉咬牙,「這些禹臨人都是傻子麼,難道看不出現在的局勢,還要殺掉咱們多少士兵才肯罷休!」
穆曼將軍雙手插於袖中,倒是淡然,「戰敗的士兵,本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價值,若是能夠在死之前為突厥做出貢獻,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阿布的意思是……」
「如今洛邑城內的百姓,已將疫病全都歸咎在了禹臨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心中便是偏向於突厥的士兵,故,禹臨的士兵殺咱們的兵越多,洛邑百姓對禹臨士兵的仇恨就越大,屆時只需再投入最後的魚餌,剩下的大魚將全部上鉤。」
穆曼將軍的目光黑沉,散發著狠利之色,「洛邑有難,禹臨皇帝斷不會袖手旁觀,只是等援軍抵達,洛邑必定只剩一片屍海,到時禹臨皇帝必定下令焚城,從此,禹臨便再無洛邑。」
突厥得不到的東西,禹臨自也別想得到。
但談和協議已簽,禹臨還會繼續給突厥進貢,禹臨皇子也還要前往突厥當質子。
這一仗,怎麼看都是突厥贏了。
「阿布精明,沒想到阿布手中竟還有疫病傳播者。」
穆曼將軍奸詐一笑,「如此危險的東西我怎麼會有,自然是要握在別人手裡。」
穆時幀擰了擰眉,「阿布就不怕他半路反悔?」
穆曼將軍得意揚眉,「大局已定,已不是他想反悔就能反悔的了。」
忽然,有人敲響房門。
「啟稟將軍,剛剛四樓傳出消息,說是已找出了治療疫病的方法。」
什,什麼?!
穆時幀驚愣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穆曼將軍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漸漸消退,不過很快他便是穩住心神,「就算禹臨的軍醫真的有解藥又如何,只怕如今再是無人相信了。」
穆曼將軍沉默了半晌,又是看向穆時幀道,「你現在帶著人那些吃的,去看望那些受驚的百姓。」
穆時幀眼睛一亮,「兒子知道了。」
等穆時幀出去了之後,穆曼將軍又是看向身後的士兵道,「跟在小將軍後面,等小將軍跟洛邑的百姓見面後,便將這個搖響。」
穆曼將軍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銅製的響鈴。
四樓雅間的窗戶邊。
張叔忠看著穆時幀帶著大批人馬衝出客棧,不解地轉頭看向收拾丹藥的姬梓昭。
「煉製出能夠救治疫病的丹藥本是大喜,但榮和郡主怎偏偏提前將消息放給突厥,難道榮和郡主就不怕突厥繼續挑撥離間?」
「既是挑撥離間,總需人贓並獲才能破除,」姬梓昭將丹藥整理好叫上青竹陪同,又邀請張叔忠陪著自己一起出了門。
張叔忠一心擔憂突厥繼續挑撥,自是要跟隨出行的。
只是待坐進馬車,張叔忠等了半晌也是沒見馬車動彈一下。
「洛邑城說大不大,榮和郡主還是要趕緊搜尋突厥小將軍才是啊。」
「就是因為洛邑城大,所以我們才不能浪費太多的力氣。」
張叔忠,「……」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
不然他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姬梓昭卻是笑著倒了杯茶,遞了過去,「我們只需等著,稍後突厥自會主動引我們過去。」
張叔忠,「……」
這哪裡是代溝,根本就是鴻溝啊!
就在姬梓昭坐等的同時,謝璟麒那邊又是殺了幾個突厥士兵。
謝璟麒是舒爽了,韓靖宇卻得認命帶著人收拾爛攤子。
姬梓繡正是要扛著突厥士兵的屍體運上馬車,結果就是肩膀一輕。
轉眼看去,就見被曹岩已是扛著屍體扔上了馬車。
姬梓繡看著這幾日與自己愈發友好的曹岩,心有不安,「曹岩,你不是一向跟我過不去麼,如今是吃錯藥了不成?」
曹岩又是扛著一具屍體扔上了馬車,才是大度的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又何必再提,如今咱們同為兵,自當互相護助,姬梓繡,以前是我目光淺短,若你還介意我給你道歉也行。」
姬梓繡可不是磨磨唧唧的人,釋然道,「曹岩,我現在總算看你有些順眼了。」
曹岩嘿嘿一笑,忙將地上的屍體都是搬上了馬車,只是等關上車門,他看著姬梓繡卻是又道,「等咱們回到皇城,有機會一起去吃酒,順便,順便……把你大姐姐也一併喊上如何?」
姬梓繡,「……」
所以你盡釋前嫌是假,想當我姐夫才是真?!
「曹岩我勸你還是買個鏡子去吧,就你?還是別癩蛤蟆想吃燉大鵝了。」姬梓繡說的難聽,拳頭更是不講情面,一下下往曹岩的頭上敲了去。
被砸的滿頭包的曹岩,「……」
他真的只是崇拜,崇拜啊!
「鈴鈴鈴……鈴鈴鈴……」
忽然,清脆的銅鈴聲,穿過街道,響徹整個洛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