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送走了娘親等人,便是尋著淡淡的血腥味進了裡屋。
屋子裡,青竹正依靠著窗邊而站。
身上的傷口不下幾十處,尤其是正垂在身側的右手,早已皮開肉綻。
姬梓昭話不多說,趕緊讓水靈把自己的藥箱拎了過來,將青竹安置在軟榻上,仔細地處理起了那些深淺不一的傷口。
青竹微微垂眸,疼到沙啞的聲音參雜著絲絲懊惱,「屬下無能。」
雖然小姐已是交代她,只需取得證物就好,可明知道薩猛就是坑害了姬家男兒兇手的人,青竹又是怎能甘心就讓他這麼給跑了。
「若說無能,我豈不也是一樣?」姬梓昭露出一絲苦笑,手中的動作不停。
明知道五皇子就是真兇,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逍遙法外。
難道她就真的甘心了?
青竹趕緊開口解釋道,「屬下並非是這個意思。」
姬梓昭攤開青竹的右手,用針一點點的在皮肉之中來回縫合著,倒映著血色的黑眸明明恨意滔天,卻又冷靜異常,「僅憑他一個人,便是背負著我們姬家滿門男兒的性命,就算是當真有機會殺了他,未免也太過便宜他了一些。」
一條命抵六條命,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
姬梓昭其實是要慶幸的。
慶幸現在的她沒有真憑實據,更慶幸五皇子先行動手殺了任俊。
如此一來,她才能夠陪著他繼續下去。
只要有她在一日,他便別想登頂。
路還很長。
慢慢來才更快哉。
青竹於滿心燃燒著怒火的不甘之中,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就是連守在窗外的漣菊,也是緩緩平穩。
從前小姐便是她們的主心骨,只要有小姐在,再難的路都會被踏成一馬平川。
荷嬤嬤從門外走了進來。
早已知道青竹是帶著傷回來的她並不驚訝,只是頗為心疼地皺了皺眉,才是走到小姐的身邊低聲道,「小姐,這是宮裡面送出來的信。」
姬梓昭點了點頭,待將青竹的傷口都處理好了,才是接過了信。
這信沒有署名,沒有落款,打開后里面的內容也是直奔主題。
今日在姬梓昭離開壽仁宮後,皇上便是下令秘密處死了那個小公公。
永梅似是被嚇得清醒了過來,忙磕頭求饒,更是聲稱自己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一定是會來救她的等等……
可是最終永梅也是被悄然扔進了冷宮的涼井之中。
而從頭到尾,宮人們都是未曾見到五皇子的身影。
等到永梅都是在井裡死透了,才是傳來五皇子早已出宮的消息。
荷嬤嬤見小姐的臉色白白的,擔憂地詢問,「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姬梓昭將手中的信扔進了旁邊的燭台里,「永梅今日在宮內和宮人私通,被皇上當場撞見,如今已是被秘密處死了。」
正是靠坐在軟榻上休息的青竹聽著這話,沉重的表情總算是有了些許的鬆弛。
就算五皇子死不了,如那種吃裡扒外的人也早就該死了。
姬梓昭對於永梅的死,也並沒有任何的意外。
若是她還會回到五皇子府邸,身為陪嫁的永梅自然是五皇子理所應當的通房。
可如今的她早已是自由身,永梅又以什麼身份搬去五皇子那邊?
皇家最注重的便是顏面二字。
皇上根本不可能為了一個奴才,而讓皇家因為五皇子淪為笑柄。
再者,如今她跟五皇子已是徹底撕破臉,那麼對於五皇子來說,永梅便再無用了。
如五皇子那種陰險狡詐的存在,又怎麼可能再留著永梅。
「明日趕早去一趟永梅家裡面,多帶一些銀子送過去,若問起永梅無需說實話。」
能夠賣進大戶人家當奴的,都是家境貧寒的。
就算永梅是惡有惡報,其家人也是無辜。
荷嬤嬤見小姐面色複雜,不再多問地點了點頭,才是又道,「早些時候,老奴已是將心蘭送去了大夫人的雲院,如今小姐身邊的貼身大丫頭的位置空出來了一個,可需老奴再給小姐挑選一個?」
「無需,我已有了合適的人選。」
再過不久劍秋就是要從出宮了,頂替心蘭的位置倒是剛剛好的。
荷嬤嬤不再多說,轉身朝著門外走去,結果竟是跟衝進來的水靈撞了個滿懷。
水靈一把扶穩荷嬤嬤,都是來不及查看荷嬤嬤磕碰到了哪裡,便是急惶惶地看向姬梓昭道,「小姐,五皇子身邊的落紅姑娘帶著奉天府尹和好多的衙役上門了,說是五皇子府邸剛剛被刺客偷襲,五皇子被嚇得昏迷不醒,落紅姑娘一路帶著人追隨刺客,親眼看見刺客進了咱們姬家!」
姬梓昭微微垂眸。
禹臨皇子們全部住在獅子街,從街頭到街尾常年都有士兵巡視不說,就是每個皇子府內也都是配備了幾十名的侍衛,又有哪個活得不耐煩的人敢去刺殺皇子?
再者,五皇子對外一向是軟弱無能好說話的,又怎麼會輕易結怨。
「落紅姑娘口口聲聲說親眼看見刺客進入姬家,便是再也沒有出去過,如今正是想要帶著奉天府的人搜查姬家,除了已經睡下的老夫人,其他的夫人和姑娘們都是已被驚動了。」水靈心急地直跺腳。
姬梓昭知道,所謂的親眼看見,不過就是欲加之罪罷了。
只怕五皇子是咽不下這口氣,故想要趁機反咬一口才是。
她眸色發沉,心裡卻早已有了章程。
「漣菊,你速速前往四皇子府邸,無需多言,只需將這個消息放給四皇子即可。」
窗外的漣菊無聲領命,一個健步就是朝著院牆飛躍了出去。
青竹知道五皇子必定是衝著自己來的,忙起身道,「不如屬下先行出去避避。」
姬梓昭卻是阻攔住了青竹,「既是衝著你來的,若你不再府里只會讓人更加抓住你做賊心虛的把柄。」
「屬下若留下,豈不是明擺著不打自招?」
薩猛跟她交過手,對於她哪裡受傷自是一清二楚。
若五皇子那邊當真以此作為證據,誰又是能夠說的清楚。
姬梓昭卻道,「能看見的才是證據,可若是看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