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和任家老夫人在家奴的陪伴下,緩緩朝著昭院走去。
一路上,所碰見的所有下人在見到姬梓昭的時候,無論距離多遠,都是要走過來對著姬梓昭行禮問安,再是恭恭敬敬地喚上一聲,「大姑娘」的。
任家老夫人一直以為姬家不過就是一個莽夫所持的將軍府,其教養自是比不得皇城內其他的富貴人家,如今再加上姬家大廈傾塌,整個姬家都是依靠著一個小姑娘把持著,其內指不定是要亂成何種模樣。
可是現在再是看看這井然有序,謙卑有禮的姬家奴僕,任家老夫人一想到剛剛自家僕人堵在姬家的門口大喊大鬧的場面,哪怕是她自己親自吩咐和叮囑的,這老臉也是臊得緊。
任夫人可是沒空跟著自家婆婆面紅耳赤,如今瞧著那姬家府邸內景色的別致,都是看得目不暇接,流連忘返。
她們自不知道,姬家男兒確實是將所有的心思都花費在了軍中操練,但是自從姬梓昭懂事以來,姬家所有的裝修布景,都是在姬梓昭對娘親的說服中一點點加以修改的。
如今這姬家府內的精緻雖比不得皇親國戚的氣派,卻也是皇城屈指可數。
當然了,所需要的花銷都是姬梓昭提前找人商議好,然後才是讓姬家人去找尋上門建造,說白了,就是連大夫人林婉雲都是被蒙在鼓裡的。
眼下再是看那昭院,更是清風淡雅,內藏鋒芒。
任夫人說不羨慕是假的,不是說姬家有個窩囊廢當家就算是徹底完了麼?怎得如今看著竟是要比任何人都瀟灑滋潤得厲害!
荷嬤嬤看不上任家兩個女人是真的,但既是小姐迎進門的,便是絕不能打了小姐的臉面,不亢不卑地將人給領進了正廳,又是讓水靈去沏了壺茶,這才是帶著人恭恭敬敬地給小姐跪安守在了院子裡。
昭院的正廳里,茶香四溢。
任家老夫人和任夫人有些侷促地端起茶杯想要緩解一下內心的不安,結果低頭一看就是更加的羨慕嫉妒恨了。
黃山毛峰!
連招待客人都用如此好的茶葉麼?
任家老夫人心知怕這姬家大姑娘真就是如傳言所說,不但不是個窩囊廢,更是個不好相與的,咳嗽一聲道,「不知姬家大姑娘找老身一家進門究竟何意?」
明明著急救人,卻又不想主動開口懇求,這任家老夫人倒是慣會擺架子。
奈何姬梓昭卻是沒打算慣著她,「若任家老夫人當真不知我是何意的話,便是算了,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我還很忙也是沒空在無知者身上浪費時間,荷嬤嬤,送客吧。」
姬梓昭站起身,說走就走。
任家老夫人,「……」
這是什麼臭脾氣?
任夫人趕緊起身上前幾步,忙著阻攔著,「姬家大姑娘莫要誤會,我們任家一向是本分的人家,所以還請姬家大姑娘把話說明,也好讓我們心裡踏實才是。」
本分的人家竟養出那種吃裡扒外的東西?
當真是可笑之極。
姬梓昭停下腳步,眸光淡淡,「任俊必死無疑。」
任夫人嚇得渾身一顫,都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任老夫人直接就是站了起來,怒氣十足地道,「小小丫頭怎可如此口出狂言,竟詛咒我孫兒!」
姬梓昭淡然抬眸,平靜的面色似泛著刺骨的寒光,「既任夫人讓我把話挑明,我便是如實相告,任俊勾結二皇子在先!跟著二皇子一起謀算我姬家在後!為了一己私利,眼睜睜看著我姬家與數十萬大軍慘死他鄉!若是按照軍法處置,任俊早就該被千刀萬剮!如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與背信棄義的狗奴才又有什麼區別?」
任家老夫人氣得手背發顫,咬牙切齒道,「我孫兒從小便是被你姬家人強行控制在身邊,這些年……」
「這些年我祖父竭盡所能的教導任俊各種本領!我父親和叔父們更是將任俊當成自家人疼愛著!你們任家將任俊送進軍營之中便是不管不顧,只是想著讓他成為一個為你們任家光宗耀祖的工具!任俊就算身上所穿戴著的,哪樣不是我祖父,父親抑或是叔父們從姬家拿去的衣物?」
姬梓昭冷聲打算,目不斜視地盯著任家老夫人。
她姬家雖不算傾盡所有,卻也算是仁至義盡,若任俊真的是跟在祖父的身邊心無旁鷺,又怎麼可能會鬼迷心竅的投靠二皇子?
「說白了,若不是你們步步緊逼,盼著任俊光宗耀祖,任俊根本就不會惹來今日的牢獄之災。」
沒有誘發,又哪來的病症。
任夫人愣愣地聽著姬梓昭的話,忽然就是轉頭朝著自己的婆婆怒視了去。
這些年她兒子在軍中的所有苦難和疼痛,都是成為了婆婆口中對外炫耀的成本,過年時婆婆為了在分支的面前爭口氣,更是直接開口說出任俊馬上就要升任少將的話。
她記得,當時她的兒子便是說過,和平年代想要升任少將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可是她的婆婆卻不管不顧,威脅她的兒子若今年過年時當不上少將,便是再也別踏進任家的大門。
任夫人這些年已是習慣了婆婆的虛榮和壓榨,可萬萬想不到這竟是成為了她唯一兒子的催命符啊!
任家老夫人面對著自家兒媳的怒視,心下狠狠一顫。
這姬家大姑娘當真是好本事,不過是三言兩語便是讓兒媳對她有了裂痕。
任家老夫人心裡清楚,若是再爭執下去家裡面的那些醜事只怕都是要被兒媳給宣揚出來,雖是不甘心被一個小丫頭給擺了一道,卻也只能緩和語氣地道,「此番我來姬家並非是再去姬家我孫兒入獄的因由,如今事實已定,還望姬家大姑娘指點如何能將人保全才是。」
姬梓昭冷冷地勾了勾唇,「任俊協助二皇子陷害姬家滿門忠良,一手導致洛邑戰敗更促使數十萬大軍灰飛煙滅,任家老夫人以為皇上就算再怎麼仁慈,又怎麼可能放這種作惡之人一條生路?我姬家別說不想幫忙,就算是真的幫忙,任家老夫人又以為我姬家為何要捨命救下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
任家老夫人,「……」
說好的進了姬家的門就是揚眉吐氣了呢?
怎麼如今反倒是被羞辱的更加剝皮剔骨了!
這姬家的大姑娘嘴巴里是長了刀子不成!!
任夫人都是要嚇死了,直接哭了出來,「所以姬家大姑娘根本就是不想救我兒?」
姬梓昭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任夫人似乎忘記了很重要的一點,以現在的情勢,早已不是任俊死不死,而是任家也要跟著任俊一起陪葬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