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看著身邊的殿下一點點朝著地面跪了去,心中妒恨翻滾成浪。
忽然,面前被一個人影遮住。
姬梓昭不動聲色地走到落紅的面前,溫柔伸手,「落紅姑娘的銀簪歪了。」
落紅就是更氣了,她家殿下連臉面都是豁出去的下跪,姬家的這個大姑娘卻是在關心銀簪這種不起眼的東西的,當真是……
一股淡淡的清香,忽朝著她整個人籠罩而來。
等落紅再次回神的時候,姬梓昭伸展的一雙手臂,已是擦過了她的耳,輕輕幫忙整理著銀簪的位置。
落紅心中厭惡徒生,下意識的就要後退。
姬梓昭卻先她一步地埋頭在她的耳邊勾唇而笑,聲似清風地動了動唇。
清幽的聲音夾雜著一字一句,如針扎一般吹進耳朵里,還未曾等落紅反應過來,只覺身子一晃。
周圍,不知何時竟是安靜了下來。
就連一直道歉認錯的謝璟舟都是再沒了動靜。
落紅於寂靜之中恍然回神,這才是發現周圍的人仍舊在看著她回不過神,再是往面前一看,落紅險些腳下一晃,差點沒是癱坐在地上。
但見本應該跪在姬梓昭面前的五皇子,此刻竟正是跪在她的面前!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故而……
所有人都是有些懵。
跪在地上的謝璟舟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呆愣如鵝的落紅,雖是沒有出言責怪,但那雙狹長的眼底卻是忽閃過一道狠厲的光芒。
最先回神的是大夫人林婉雲,「早就聽聞五殿下身邊有個落紅姑娘忠心耿耿,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什麼叫護主心切了。」
如此打圓場的話,其他幾個夫人如何聽不出來?
她們是沒什麼大本事,但是說好話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如今見大夫人開了頭,她們趕緊三三兩兩的開口,無不是誇讚著落紅的忠心和體貼,更是還不忘順帶拍了一遍宮裡面熹貴妃的馬屁。
謝璟舟尷尬地跪在地上,滿心都是讓姬梓昭逃過一劫的怒火,只是眼下事情已經發展成這般,他再是想要以下跪逼迫姬梓昭跟自己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今日我來此,一則是想要求得梓昭的原諒,二則更是想要拜祭姬家男兒英靈,還請幾位夫人領路。」謝璟舟可憐兮兮地望著周圍的幾位夫人幾度梗咽。
如此的情真意切,孝感天地的模樣,把一旁的姬梓繡都給看得迷糊了,「大姐姐,這五殿下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一些?」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全家死光光了的說。
姬梓昭心裡陣陣厭惡之意飆升,一個罪魁禍首現在竟是妄想要拜祭姬家男兒的英靈,他倒是也不怕被姬家亡魂纏身。
奈何,現在的她還沒有跟五皇子撕破臉的權利和底氣。
這便是皇權至上的可笑與無奈。
既他想要裝模作樣,她便是成全了他,如此也好讓他快快滾離出自己的視線。
「五殿下這邊請吧。」忍著徒手劈死這個渣男的衝動,姬梓昭當先轉身朝著靈棚的方向而去。
姬家的小女兒們見此,趕緊朝著長姐的背影追了去。
大夫人林婉雲如何看不出五皇子跪自家奴才的尷尬,為了悄無聲息地緩解,也是先行轉身帶著人向靈棚的方向緩步慢行著。
謝璟舟見人都是走遠了些,才是壓低聲音道,「還不趕緊扶我起來!」
落紅趕緊上前幾步,將五皇子攙扶起來,一同朝著姬家靈棚的方向走去。
謝璟舟那雙陰狠起伏的眼睛,時不時地打量著身邊的落紅,就連聲音都如同荼毒了一般讓人心口發顫發冷著,「落紅你現在越來越不中用了!母妃曾還誇讚你辦事得力,卻不知你竟連狗都不如。」
如果剛剛不是落紅壞了事情,這個時候的姬梓昭只怕有口難辯,早就乖乖就範地答應跟自己回五皇子府邸去了。
謝璟舟並不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有多狠,想要做大事的人若連狠字都做不到,又與廢物有什麼區別。
落紅唇角發白,委屈地解釋,「殿下誤會了,不是奴婢,是,是那姬家大姑娘……」
就在剛剛姬梓昭靠近她的時候,在她的耳邊說著,『你不是一直喜歡你們家殿下嗎?既如此我成全了你可好?』然後她便就是鬼使神差地站在了五皇子的面前。
這番話落紅不敢跟五皇子提起,但是她敢肯定剛剛的事情一定是姬梓昭搞得鬼!
謝璟舟聽著落紅的信誓旦旦卻根本不相信,剛剛他就在當場,若當真是姬梓昭做了什麼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落紅我警告你最好機靈一些,別忘記咱們此番來姬家的目的是什麼,剛剛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落紅的那點小心他並非不知情,只是他未曾想到落紅竟如此大膽,連他的計劃都是敢破壞了。
落紅滿心委屈,想要繼續解釋,奈何姬家的靈棚已近在眼前。
靈棚里擺放的都是姬家男兒的衣冠冢,謝璟舟毫無半分壓力地走進去,跪在每一個姬家男兒的排位前盡訴衷腸,說到動情之處竟還來了個淚流滿面。
皇家無醜男,每個皇子皆樣貌非凡。
謝璟舟雖懦弱了一些,可在那張俊臉上反而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正是如此,城內的百姓哪怕一直都知道五皇子懦弱膽小,卻是厭惡不起來。
謝璟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優點在哪裡,所以此刻就算他是背對著姬家女眷,也能夠想像得到現在那些女人定早已被他的模樣所打動。
其實謝璟舟想得倒是沒錯,姬家女眷對他的印象並不差,也正是如此,當初姬梓昭回到姬家的時候,她們才會那般的詫異。
但壞就壞在,四皇子的餘溫還在姬家熱乎著。
所謂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跟四皇子的溫潤如玉比起來,五皇子的哭爹喊娘就……
比較慘不忍睹了。
幾個夫人實在是沒眼看那哭到涕淚橫流的五皇子,竟是悄悄閒聊了起來。
早就是忍不住的姬梓繡見此,也是湊到長姐身邊輕聲道著,「大姐姐,你給我的第二個謎題我也解開了,何時給第三個?」
姬梓昭欣慰一笑,「稍晚些我讓心蘭給你送過去可好?」
姬梓繡竟是現在就開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什麼謎題?」姬梓妍好奇地詢問著。
她早就是從丫鬟的口中聽聞,二姐姐經常在自己的屋子裡面捧著個小藥瓶搗鼓著什麼,其實姐妹們之間有自己的秘密也是正常,但關鍵是能將二姐姐困在屋子裡的人竟是長姐,這如何能不讓人好奇。
姬梓繡神神秘秘的,「小孩子家家的知道那麼多做什麼?」
姬梓妍,「……」
你貌似也就比我大一歲吧?
姬梓昭看著姬梓繡那得意的模樣,唇角難得的勾起了一絲笑意。
其實那個東西她本就是給二妹妹準備著的,只是現在的二妹妹還是有些浮躁,總是要再磨磨性子才是穩妥一些。
靈棚外面,姬家女眷們閒聊得正歡。
靈棚裡面,謝璟舟的臉色早已一片漆黑。
平日裡只要他一露出示弱如同小獸一般的表情,無論是官家的小姐還是夫人,亦或是皇宮裡面的妃嬪,哪個不是對他憐香惜玉的厲害著?
父皇這些年一直在意著他,也正是因為他最慣於抓住人心的軟處。
可是現在,這些姬家女眷卻是忽視了哭到昏天暗地的他,無不是三三兩兩地談天說地,如此天差地別的處境,謝璟襲如何能不氣。
姬家人的眼珠子都是瞎了不成?!
一口惡氣堵在心口,謝璟襲看了看冰冷的地面,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閉上了眼睛。
同樣在為自家殿下抱不平的落紅,就這麼看著自家殿下搖搖晃晃地朝著地面栽倒了去,嚇得臉都是白了。
「殿下!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