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昌帝知道想要徹底根除姬家並非易事,所以他才是在之前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更是連傳旨都是悄悄派人抵達了姬家。
結果沒想到,最終還是弄得雞飛狗跳,滿城皆知。
看著跪在地上哭成一灘泥似的公公,孝昌帝氣得直把手中的龍紋瓷盞砸了個稀巴爛。
「好一個膽大妄為的姬家!」
侍奉在御書房的太監宮女,嘩啦啦全部跪在了地上。
天子盛怒,無人敢擔。
跪在地上的宮人們抖如篩糠,連大氣都是不敢出。
就是連貼身服侍在皇上身邊的豐谷,都是恨不得遁地消失。
姬家的大姑娘莫不是瘋了,竟是連皇上的聖旨都敢質疑?
只是如今皇城之中群情激昂,孝昌帝就算再是氣得坐立難安,也還是要強迫自己穩定住心神。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民眾猶如水,可以承載船,也可以傾覆船。
故,帝王之術,也一直都是馭人之術。
孝昌帝垂眸看著書案上那浸入鮮血的行軍簡,將姬家一炮轟了的心都是有的。
可是最終,他卻只能咬牙命身邊的豐谷道,「去將二皇子給朕叫過來。」
豐谷不敢耽擱,忙領了命坐上了前往宮外的馬車。
成年的皇子無其他原因不得留宿在皇宮之中,這是禹臨皇族的家規。
只是如今儲君未曾設立,皇子們雖已經成年卻並沒有被封王賞地,所以所有的皇子現在都暫時居住在禹臨主城東側的獅子街。
獅子街並不大,由東到西,偏僻而安靜。
因所有成年未曾封王爵的皇子都居住在此地,從街頭便是就有士兵把守著。
此時的二皇子並不在自己的府邸,而是正坐在五皇子府邸喝茶聊天。
正廳里,二皇子謝璟襲正是坐於主位上,五皇子謝璟舟則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笑著。
二皇子早就是習慣了自己這個五皇弟的膽小懦弱,所以在落紅進門上茶的時候,他竟是完全不顧及身邊還站著一個謝璟舟,趁著落紅遞茶的同時,便是抓住了落紅那雙細白的手。
「多時不見,落紅當真長得愈發標誌了啊。」
所有的適齡皇子還未曾被皇上賜婚,二皇子的府中雖已經是有了七八個的同房,可這幾年對落紅的心思卻一直沒變過。
落紅滿腹委屈,無從訴說,隱忍著恥辱輕聲提醒著,「當初熹貴妃娘娘將奴婢賞賜給五殿下,便是要讓奴婢對五殿下從一而終的。」
謝璟襲冷冷一哼,唇齒之間滿是酸氣譏諷之詞,「再好的千里馬也是需要伯樂栽賞識的,落紅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跟在誰的身邊才更能讓你一展拳腳。」
落紅此人聰明漂亮,能幹又穩重,跟在五皇弟的身邊當真是可惜了,可惜他母妃死的早,在宮中無人所依仗,所以才是連一個膽小鬼都是不如。
落紅跪在地上,心中委屈得要命。
二皇子卻如此的直言不諱,可是又有把五皇子放在眼裡過?
當然沒有。
謝璟襲根本就沒把謝璟舟當成一個人看。
若非不是謝璟舟有個厲害的母妃,而謝璟舟本身又是個膽小懦弱好控制的,憑他怎麼可能跟一個膽小鬼為伍?
「五皇弟,你覺得將落紅給我這個主意如何?」謝璟襲笑著看向身邊的謝璟舟,調侃的笑意里滿是威脅之意。
謝璟舟如此一聽,竟是眼睛一紅地哭了出來,「二皇兄可憐可憐我吧,二皇兄的身邊珠翠環繞,可是皇弟的身邊卻只剩下一個落紅了。」
「你不是親自跟父皇懇求迎娶姬家大姑娘了麼?」
「五皇兄有所不知,姬家大姑娘根本不喜歡我,更是揚言要和離。」
謝璟襲聽著這話,再看著謝璟舟那窩囊的表情,直接就是開口笑了出來,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的膽小鬼弟弟竟是還被一個皇城出名的窩囊廢給嫌棄了,當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啊。
剛巧此時,豐谷滿身是汗地登了門。
事態緊急,皇上還在皇宮裡面等著呢,豐谷也是顧不上客氣了,「姬家人非要二皇子親自讀了行軍簡才肯認罪,此事已是在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皇上宣二殿下速速進宮。」
才剛還哈哈大笑的謝璟襲笑不出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姬家竟有如此大的膽子,「好一個姬家!竟敢抗旨不尊!既然那姬家想要一個死法,我便是讓她們死得明明白白!」
謝璟襲緩緩起身,再是看向了一旁的謝璟舟一眼,「五皇弟莫要擔心,看在你如此寶貝姬家大姑娘的份兒上,我願懇求父皇給她留條命,待到那時,五皇弟可是別忘記了拿落紅來感謝我才是。」
落紅聽著這話,禁不住狠狠一抖。
待看向身邊的謝璟舟,眼淚都是流了出來,「殿下,您真的打算將奴婢給出去嗎?」
謝璟舟目視著謝璟襲離去的背影半晌,才緩緩直起身,俊朗的面龐上早已不見剛剛的委曲求全,膽小怕事之色,「你慌什麼,若是姬梓昭當真那般好糊弄,今日也輪不到他二皇子看我笑話了。」
落紅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你速速出門,親自去宮門前盯著,一旦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馬上回來匯報。」
姬家拒不認罪是情理之中,人活一世都是怕死的。
但眼下姬家卻能讓父皇退步傳二皇兄進宮……
這便就是姬家的本事了。
放眼整個姬家,謝璟舟還想不到是誰有如此大的能耐,除了……
那個姬梓昭!
想著當初在自己府邸外,姬梓昭僅憑三言兩語便是改變了民心所向,謝璟舟便是覺得一口惡氣堵在了心頭。
謝璟舟的目光漸漸陰沉難明,一向勝券在握的心第一次有了幾分鬆動。
希望這些時日的種種跡象只是湊巧。
而不是他小看了姬梓昭。
一炷香後,二皇子跟隨著豐谷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同一時間,姬家的眾人得到了皇上派人傳去的消息,說是皇上恩典,念著姬家百年守護禹臨的功勞,特讓二皇子於宮門前當眾宣讀行軍簡。
說白了,就是要讓姬家人死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