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說完這句話，整個車廂都在一瞬間安靜下來。

  頂著所有人投射過來或驚訝或欽佩的目光，江綺遇又拉了拉帽檐對那臉色五彩繽紛的老登彎了彎眼睛。

  此地無銀三百兩道：

  「別誤會哈，沒說你老登。」

  「你！你這人嘴怎麼這麼......」

  那老太婆氣得渾身發抖，倒是她身旁抱著孩子的女人下意識抿了抿唇。

  「媽！」

  抬手攔住即將要發作的婆婆，溫言細語的轉移話題：

  「小寶的外套在包里，你幫我拿一下。」

  「你起來！」

  那老人一看就是平時在家作威作福慣了，氣性也大，一把扒拉開身旁的兒媳婦，就要站起來指著江綺遇的鼻子開罵。

  「......」

  而就在這時，地鐵剛巧到站。

  江綺遇一把拉起喬馨馨，搶在那老太太前面「騰」的一下站起身來。

  「你......」

  猛然被她的動作嚇到，那婆婆眼神略帶驚恐地向後仰了仰：

  「你還要打人不成？！」

  「......」

  而江綺遇只是笑眯眯地瞥了她一眼，站在緩緩打開的車門前，語氣帶著兩分真誠：

  「老登嘴這麼碎？平時自己在家沒少偷吃雞飼料吧？」

  說完，一手拎著喬馨馨，「嗖」的一下躥出了車門。

  「......」

  一大一小兩人站在車廂外。

  透過玻璃看著被攔在車門裡不斷張牙舞爪的老太婆，以及她身後抱著孩子滿臉歉意的媽媽。

  「長矛姑姑......」

  喬馨馨攥著她的手，一臉懵懂地抬臉問：

  「老登是什麼？」

  「老登就是......」

  江綺遇目送地鐵車廂帶著那老登離開，又低頭看向滿臉求知的小侄女，一本正經地答道：

  「喜歡登山的老人。」

  「登山？」

  喬馨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立刻搖頭晃腦的活學活用：

  「祁叔叔也喜歡登山，那他是什麼登？」

  「他......他勇於攀登。」

  江綺遇嘴角抽了抽，拉著求知慾旺盛的孩子就往出站口走。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補上兩句渾話：

  他老逼登。

  又老又愛裝逼。

  但這話當著孩子的面不好說，一是怕帶壞孩子，二是怕喬馨馨講給祁逾聽。

  她也就只敢在心裡過過癮。

  ——

  出了地鐵，兩人一人買了一根小布丁。

  叼著晃悠了五分鐘，才算來到謝茗雪發來的定位地點。

  這裡的服務人員素養也高，非但沒因為她們走著進來而有所怠慢。

  反而在她報上名字後，態度恭順地將一大一小兩人引進了頂層最安靜的包廂。

  一進門，江綺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旁的喬馨馨就屁顛顛地跑了過去。

  一頭扎進滿臉驚喜的謝茗雪懷裡，甜甜的喊了一聲：

  「茗雪姨~」

  「哎！」

  謝茗雪將小肉糰子親熱地摟進懷裡，樂呵呵地捏著她的小臉蛋：

  「好久不見啊，小馨馨~」

  兩人親昵一陣，喬馨馨這才抬起頭怯怯地看了眼旁邊西裝革履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

  不自覺放低了音量：

  「祁爺爺。」

  可誰知，面對如此七零八落的稱呼。

  那一直板著臉看起來十分不好說話的祁旌竟然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應下：

  「嗯。」

  「......」

  看到這三代同堂的一幕，江綺遇不禁抽了抽嘴角。

  在「茗雪姨」跟「祁爺爺」同時將目光轉移過來時，便也入鄉隨俗地對兩人點頭：

  「茗雪姐， 祁大爺。」

  「......」

  饒是祁旌這樣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在聽到這聲祁大爺的時候也不免怔了怔。

  剛想糾正她，卻想起自己確實比喬江雲大那麼幾個月，從這方面論起來，叫大爺自然也是無可厚非。

  可眼前這人偏偏......

  「噗......」

  謝茗雪就沒他這麼端著了，捂嘴輕輕笑了笑，倒也沒在乎稱謂，滿臉熟稔地對站在門口的江綺遇招手：

  「站著幹嘛，快來坐。」

  江綺遇當然也沒跟她客氣，對兩人笑了笑就主動上前大大方方地落了座。

  「綺遇，」

  見她落座，謝茗雪便彎了彎眼睛主動開口活躍氣氛：

  「我們明天就要回S市了，上次走得匆忙沒正式跟你見一面，這次咱們可得好好聊聊。」

  只是她這話剛說完，一旁肅然端坐著的祁旌便突然開口：

  「先吃飯吧。」

  他語氣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

  可配合著一張略帶歲月感的撲克帥臉，很難不令人從中品出一絲高冷惡婆婆初見新婦就要給下馬威的尖酸刻薄之感。

  「？」

  而謝茗雪聞言則立刻轉頭看他，同時胳膊在桌子的遮擋下往祁旌那側伸了伸。

  下一刻，祁·惡婆婆·旌身體不著痕跡的一僵，接著又面不改色地改口道：

  「先聊也行。」

  謝茗雪滿意地收回手，又轉頭樂呵呵地看向一臉懵逼的江綺遇：

  「綺遇啊，你說呢？」

  聽她這麼問，一貫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江綺遇則目的性很強地明示：

  「那個82年的......」

  「......」

  最後幾人還是一致決定，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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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上，江綺遇主動端著酒杯敬了兩口子八回，甚至跟捧著旺仔牛奶的喬馨馨都幹了兩杯。

  謝茗雪只喝了兩杯酒已經開始臉頰泛紅。

  可她十幾杯高度數紅酒下肚，臉不紅心不跳，跟沒事人一樣。

  而令人意外的，在一個沾酒就廢，一個兩口就醉的三口之家裡，祁旌的酒量竟然意外的很好。

  一開始兩人也只是象徵性地碰碰杯，可後來竟喝上了勁，一瓶不夠又開了一瓶，竟然還越喝越精神。

  「......」

  酒過三巡，怕自己喝醉誤事的謝茗雪先喊了停。

  她手又在桌下伸了過去，轉頭笑意盈盈地看向了依然沒什麼表情可眼神越來越亮的祁旌：

  「老公，你今天找綺遇過來有什麼事要說來著？」

  「......」

  酒逢知己的祁董這才恍然，再次端起高腳杯主動跟江綺遇碰杯。

  「叮」

  「小江，我今天來，主要還是想跟你道個歉。」

  「哎（↗）大哥見外了！」

  江綺遇則猛地仰頭，一口乾了半杯酒，沖他亮了亮杯底：

  「咱哥倆哪有什麼道歉不道歉的，都在酒里了！」

  「......」

  祁旌看了看她的杯底，又轉頭看了看正翻白眼的老婆，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杯里的酒。

  一咬牙，也猛仰頭炫進嘴裡：

  「都在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