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說是白仙仙參加過的最大型的婚禮了。幾個村的人,流水席一樣的壩壩宴,比過年還要熱鬧。
院口擺了兩張桌子,蕾蕾的兩個舅舅舅媽坐在那專門負責收份子錢,用他們這邊的話說叫寫禮,哪個人送了多少錢都寫在紅貼上,方便記帳和將來還禮。
別人都是整數送,白仙仙三個人還有零有整的,九百九十九塊九,掏出來時把蕾蕾兩舅舅都看呆了。
倒是舅媽緊跟年輕人的潮流:「這個數好,長長久久嘛!」
這也是機工四枝花當初的約定,將來不管誰結婚,另外三人都送九百九十九塊九。不圖錢,就圖個好聽。
宴席一直吃到下午,接著就是鄉村大型娛樂活動——全村打牌。
搓麻將的鬥地主的下棋長牌的應有盡有,謝意也興致勃勃參與其中,並成功贏走村里幾位大嬸一百塊錢,大嬸們肉痛直呼大學生就是不一樣,打牌都這麼厲害。
一下午全程在旁邊端茶倒水圍觀的白仙仙和流云:不,只有她厲害。
一直到吃完晚飯,這一天的婚席才算結束。蕾蕾新婚當夜自然是睡新郎家,晚上玩了一通,三人訂的明天下午的機票,一早就得出發,天黑之後就回蕾蕾家休息了。
三個人也懶得分房睡,還是擠在蕾蕾的婚床上,關了燈在被窩裡聊了會兒天,流雲還怪遺憾地說:「今晚都沒有鬧洞房呢。」
謝意拍她腦袋:「可別折騰人家小兩口了,讓人家安安心心滾個床單吧。」
流云:「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讓我下車!」
謝意:「這就開車了?來,我給你開個更葷的。」
三個人在床上鬧得吱哇亂叫,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流雲趕緊捂住嘴:「我們是不是太吵了?」
謝意仔細聽了兩句:「不是,好像是有人來了。」
樓下院壩里的燈亮起來,緊接著就傳來蕾蕾媽大嗓門的聲音:「天啦,這是咋回事啊?」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焦急無比:「被山上的野獸咬了!桂香你男人呢,叫他幫個忙開車把孩子送到鎮醫院去吧!」
蕾蕾媽說:「晚上喝多了早就睡下了,肯定開不了車了!你等等啊,蕾蕾也會開車,我打電話叫她趕緊回來!」
三個人在樓上聽得真真切切,謝意說:「誰被野獸咬了啊?這山里還有野獸呢?」
白仙仙趕緊爬起來穿衣服:「這是重點嗎?重點是蕾蕾的洞房花燭夜就要沒了!」她披著外套跳下床推開窗戶,朝下面大喊:「阿姨,我也會開車,你別叫蕾蕾了。」
蕾蕾媽正拿著電話,聽到樓上傳來的聲音,抬頭看上來:「仙仙你們還沒睡啊?哎喲你看這事兒整的,你駕照拿了多久了啊?」
白仙仙說:「好幾年了,我白天見過叔叔的車,自動檔的嘛,沒問題的。」
蕾蕾媽也覺得耽誤女兒的新婚之夜不好,聽她這麼說只好應下。
白仙仙穿好衣服跑下樓,蕾蕾媽已經把車鑰匙拿下來了。一樓的客廳里,一個中年男人抱著一個**歲的男孩,另一個婦女站在旁邊托著孩子的腿,兩人都急得滿頭大汗。
謝意和流雲也跟下來了,關切地湊過去問:「傷到哪兒了啊?嚴重嗎?」
中年男人說:「腿上手上都是傷,不知道被什麼畜生咬的!」
男孩滿臉通紅,好像發燒了,閉著眼渾身都在抖,謝意看著都揪心:「被動物咬過之後傷口要立即消毒的,你們給他消毒了嗎?」
兩人都搖頭,孩子媽啜泣著說:「家裡哪有那東西。」
蕾蕾媽說:「我家有啊!等等,我這就去拿!」
白仙仙接過車鑰匙,先去把蕾蕾家那輛SUV倒車開了過來,剛一下車,就聽見蕾蕾媽驚訝地喊道:「這是被什麼東西咬的啊?怎麼傷口還長毛啊?」
孩子媽痛哭出聲:「剛才還沒有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孩子爸一把抱起男孩:「趕緊去醫院!上車了再消毒!」
白仙仙聽到傷口長毛愣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走過去:「給我看看!」
孩子父母急得不行:「別看了,快開車送醫院!」
白仙仙已經走近,借著檐下的燈光看清了男孩腿上手臂上的傷口。很明顯的咬痕和抓痕,傷口已經沒有流血,但皮膚四周都變青黑了,傷口上全是密密麻麻又小又細的白毛。
白仙仙瞳孔張了一下。
猛地回頭喊謝意:「去樓上把我背包拿下來!」
謝意一個激靈,轉身就往樓上跑。
孩子父母也被白仙仙凝重的神情唬住了,有些遲疑地轉頭問蕾蕾媽:「她……她是醫生嗎?」
蕾蕾媽也有些迷茫:「不是吧,她跟蕾蕾是室友啊,學的也是機械……但是我聽蕾蕾說,她好像是在醫院工作!」
白仙仙檢查完男孩身上所有的傷口,沉聲說:「先別送醫院,把他放到那邊的桌子上。」
孩子他媽聽白仙仙在醫院工作,心裡頓生信任,推了一把男人:「快啊!聽醫生的!」
說話間,謝意已經把背包拿下來了。
白仙仙從包里拿出硃砂和黃符,又把蕾蕾媽叫到身邊低聲說:「阿姨,你家有糯米嗎?給我拿一些過來,再盛一碗清水。」
蕾蕾媽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見她神情嚴肅,趕緊點頭去了。
中年男人遲疑地把孩子放到桌子上,一見白仙仙從包里拿出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頓時又緊張起來:「你要幹什麼!你到底是不是醫生?」
白仙仙說:「我不是醫生。」她抬起頭來,看著男人沉靜道:「但我可以救你兒子。」
男人一滯,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眼神震住了,一時沒說出話來。
蕾蕾媽端著碗從廚房跑過來:「糯米拿來了!」
白仙仙接過糯米和裝滿清水的碗,將糯米和硃砂都倒進碗裡。又畫了一道黃符,點燃之後將符灰放入其中。
幾人就看著她把這奇怪的東西敷在了男孩的傷口上,沾著硃砂符灰的糯米一挨上傷口迅速變黑,白仙仙把變黑的糯米擦掉,又敷上新的。
如此幾番,男孩傷口上的白毛肉眼可見的消失了。
孩子父母在旁邊看得已經說不出話來,流雲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自己這個道士家傳的室友「作法」,吞了吞口水問:「仙仙,你這是在幹嘛啊?」
白仙仙說:「拔僵。」
流云:「哪個僵?」
白仙仙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神情難掩凝重,頓了頓才緩聲說:「殭屍的僵。」
謝意失聲道:「你是說他是被殭屍咬的?!」
白仙仙看向渾身顫抖的孩子父母:「你們看清咬他的東西了嗎?」
孩子他媽驚恐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孩子他爸吞了好幾下口水才開口:「沒有……他吃完晚飯說要出去玩,我們在忙活也沒注意,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暈在後院的牆邊了。」
蕾蕾媽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可能不可能!我們這裡怎麼可能有殭屍!」
流雲緊緊抱住謝意的胳膊:「這世上真有殭屍啊?是像電影裡面那樣一跳一跳的殭屍嗎?」
白仙仙看向桌子上臉上潮紅漸漸退去的男孩:「不是,殭屍其實只是單純的屍變。人死後因為地底濕度溫度的影響導致屍體不腐,加上墳地選址不當,比如山北水南槐桑成群,容易滋生陰氣,長此以往就會形成殭屍。「
殭屍跟鬼不一樣,它沒有魂魄,但有實體。
要說意識,可能也只有屍體本身殘存的一些意識,畢竟物質決定意識嘛,大腦還沒爛透,終歸還是有點作用。
其實說它是野獸也沒說錯,無差別攻擊,只是比野獸更難對付,被它咬傷的人如果不及時拔僵,雖然不像電影裡演的那樣也會變成殭屍,但屍毒入體,也很難救活了。
一屋子人都被震呆了。一樓的大門還大開著,朝外看去夜色沉沉,一片漆黑,總感覺下一刻就會有一隻殭屍張牙舞爪地撲進來。
流雲嚇得快哭出來了:「那現在怎麼辦啊?仙仙你殺鬼厲害,殺殭屍厲不厲害啊?」
白仙仙還沒回答,躺在桌上的男孩突然呻吟兩聲醒了過來,孩子父母又驚又喜,白仙仙伸手摸摸他額頭,已經退燒了,她俯身低聲問:「小朋友,你在哪裡被咬的還記得嗎?」
小男孩迷迷糊糊,全身都疼,看見爸爸媽媽嘴巴一癟就哭了出來,邊哭邊說:「溪水山上……」
白仙仙看向藏在夜色中輪廓模糊的大山。
她手指緊了又緊,拎起雙肩包搭在肩上,深呼吸了一下:「我得上山去。」
謝意一愣,立即拽住她手臂:「不行!都這麼晚了,白天叔叔說那座山還沒完全開發出來,不知道山里還有些什麼東西,你遇到危險怎麼辦!要去也等明天天亮!」
白仙仙語氣很冷靜:「不能放著殭屍不管,一晚上時間變故太多了,我得儘快找到它。」
她轉頭交代孩子父母:「現在送他去醫院吧,還是需要打破傷風的。」說完又對謝意和流雲說:「明早我要是還沒回來你們就先走,不用等我。」
流雲真情實感地哭出來了:「仙仙你別說不吉利的話啊,你這麼一說我就感覺你回不來了。」
白仙仙噗地笑出聲來,「也太小看我了。」
她把六靈劍從包里拿出來提在手上,手腕一轉朝她們挽了個帥氣的劍花:「天師白家的傳人會怕區區殭屍?」
謝意:「那你怕黑嗎?」
白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