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太抬起頭,看見了許久不見的兒子,嚎啕大哭起來,「修兒,你是來帶娘回家的嗎?娘錯了,娘真的知道錯了,你去求公主,讓我出去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葉齊修看見自家老娘這個樣子,心如刀絞,「娘,沒用的,我去求了,長公主不見我。」
葉老太太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兒啊!娘不想死,娘這都是為了你,娘不想死啊!」
「我也不想娘死啊!」
葉齊修握住葉老太太的手,淚如雨下,「是兒子無能,兒子對不起您。」
小安守在不遠處,看著頻頻往這邊看的獄卒,急忙提醒道:「老爺,您有什麼話快點說,一會兒要到時間了。」
葉齊修終於記起今天來是做什麼的了,他抹了一把臉,回頭衝著小安擺了擺手,示意他往遠處走一點,然後嚴肅的問道:「娘,您跟我說實話,我爹,他是不是雲達!」
雲達,寒門出身,三元及第,官至宰相,是先帝的心腹,後因牽連進太子謀反一案被滿門抄斬。
葉老太太神情一凜,也不求兒子救她了,怒道:「你是聽誰說的,你爹姓葉!」
葉齊修極其了解自家老娘,她要是不知道,肯定就會問雲達是誰,但她沒問,那她就是知道。
他出生起就是在鄉下,是娘養大的,娘如果真的是一介村婦,又怎麼會知道先帝時候宰相的名字。
「娘,你就算不告訴我我的身世,我也瞞不住的!」
葉老太太沒有鬆口,面露嘲諷之色,「我都要死了,怎麼瞞不住?葉齊修,我告訴你,我把你養大,不是讓你自己找死的,我是讓你光宗耀祖的,你記住了,你就是姓葉。」
葉齊修抿唇,執拗的問道:「娘,我再問你一次,我爹是雲達,是嗎?」
「我不知道誰是雲達,我說了,你爹姓葉,就是鄉下的一個舉子,死的早。」
葉老太太平靜下來,一向刻薄的臉上竟然有幾分睿智的神態,冷冷的看著兒子,「安安分分過日子比什麼都強,有些事情我會把它帶到棺材裡,也不會跟你透露半分的。」
葉齊修見他娘這個口吻,就知道娘是承認了,「娘,我爹有沒有給你留下東西?」
葉老太太眉頭緊鎖,不耐煩的說道:「你爹要是留下東西了,你覺得我們娘倆能活下來嗎?」
她索性不裝了,警告葉齊修,「從今往後,你不許在外人面前提起你爹,你爹不能絕後!」
說完,葉老太太轉身面向牆壁,「你走吧,以後別來看我了。」
在葉齊修看不見的地方,葉老太太淚如雨下。
造孽啊!
葉齊修急了,「娘,你告訴我,我爹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被皇上殺的,先帝是不是沒有傳位給今上。」
葉老太太頓時怒了,氣急敗壞的說道:「葉齊修,你要是想死你就繼續嚷嚷,你滾,你快點給我滾。」
葉齊修不甘心,還想要繼續問,小安焦急的聲音響起,「老爺,時間到了。」
「娘,明日我再來看你,給你送點東西,你放心,我一定去求長公主將您放出去。」
葉老太太沒有回頭,本就被牢獄折磨的不成人形,此時更是連最後一分精氣神也被抽走了。
「楚瑤,當年你是公主,我是狀元的妻子,你們一群世家閨女攔下我夫君肆意調笑,你們不在乎他有沒有妻子,你們甚至連他的尊嚴也不在乎。」
葉老太太喃喃,「你不記得我了,呵呵,也是,我就是一個小小的村姑,不懂京都禮儀,只會給夫君丟臉,哪裡能讓你這個大長公主記在心裡。」
「可是你沒想到吧!你兒子竟然看上我兒子了,你攛掇先皇殺了我夫君,哈哈哈哈,活該你女兒死在我手裡,要不是知道只有你能保得住夫君的一絲血脈,我怎麼會讓你的女兒生下我兒的孩子。」
葉老太太又哭又笑,來檢查的獄卒只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左右沒有幾天活了,只要人不死就行了。
「本以為修兒能說動你,可你真的是狠心啊!楚瑤,我先去下頭等著你,我倒要看看,你一手選擇的人到最後會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螻蟻尚且知道偷生,她也不想死,她在獄中受此折磨就想活下去。
可她又清楚的知道,她不能活了,她如果活著,可能夫君真的要絕後了,她不喜那幾個孩子,但是她不能讓夫君絕後。
葉老太太含恨嘶吼,「夫君,我來了!」
第二日,獄卒檢查牢房的時候,發現葉老太太的屍體都僵硬了,她用衣服勒死了自己。
葉家。
「夫人,夫人,衙門來人說,老太太自盡了!」
「你說什麼?」
楚裊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是天天嚷嚷著讓她兒子將她弄出來,怎麼會自盡?」
秋分也不敢相信,夫人前些天去探望的時候老太太還提了一堆的要求,根本不像一個存了死志的人。
「仵作驗屍,是自盡,自己將自己勒死的,衙門那邊來問屍體要不要認領,不認的話就扔亂葬崗了。」
「自然要領回來。」
楚裊裊想也不想的吩咐道:「你去告訴老爺,讓他將屍體領回來,另外讓人搭靈棚,停一晚上,明日一早就送城外的寺廟去。」
不管怎麼樣,葉老太太是長輩,她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人死了,若是真的讓人扔去了亂葬崗,幾個孩子得被口水淹死。
「夫人,估計停一晚上,老爺不會幹。」
「老太太是橫死,又是犯了錯的人,難道還想著大操大辦不成?這不是往幾個孩子心窩子上戳嗎?」
楚裊裊擺擺手,「你先去辦吧!另外將大小姐喊來,三少爺如果在府上也一併叫來。」
葉齊修知道葉老太太自殺的消息的時候,愣了一瞬,很快就想明白,他爹的死一定有原因,說不定就是他猜中了爹的死因才讓母親自殺的。
想到這裡,葉齊修心裡一片火熱,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們謀劃的事情就會更進一步。
小安看著葉齊修一會兒陰沉一會兒開心的神情,心底有些不安,老爺這是傷心過度了?
小心的提醒道:「老爺,我們該去接人了,衙門那邊可是不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