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片刻,李成林在太監引領下入了殿內。
他被睿王打了一巴掌,右邊臉頰微紅,還有些腫脹,五根手指的痕跡清晰可見。
殿內嬪妃見狀,湊在一處低聲耳語議論。
「睿王世子這是怎麼了?」
「瞧著像是被人打了。」
「聽聞睿王爺一向家教很嚴,不會是王爺動的手吧?」
聽著眾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李成林面紅耳赤,原本腫起的指印處傳來隱約刺痛。
恍惚中,他似乎還能聽到方才在望春樓內父親的話。
「你若是再與五皇子糾纏不清,回府我打折你的腿!」
今日望春樓的事情鬧得這般大,若自己不能與五皇子劃清界限,爹指不定真得能打折自己的腿。
李成林思索的功夫,穎妃已側首看向他,沉聲詢問:「睿王世子,今日望春樓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同本宮和貴妃娘娘說清楚,若是有半分欺瞞,本宮定要你好看!」
齊貴妃面色漠然,挑眉望向李成林:「李成林,將你今日看到的事情都說出來,一個字也不許差。」
李成林回了禮,餘光膽怯瞄了穎妃一眼,喉嚨滾動,思索片刻,咬牙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說出。
話音才落,穎妃暴怒衝上前,拽住李成林衣袖怒吼:「你胡說!定是你們這些小人在吾兒身邊教唆,讓吾兒變成如此模樣!」
她行為乖張,如同潑婦。
齊貴妃猛拍方桌,赫然起身,指著穎妃怒斥:「放肆!你還是皇上妃嬪,與外臣如此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將穎妃給本宮拉下去,召五皇子入宮!」
如何處置李秉鐸,畢竟是宮闈之內的私事,李成林畢竟是宗室宗室,可沈浮光這樣的外人著實不好在場。
她恰好尋了理由出宮。
才至宮門,便見沈家馬車早就在宮外等候。
春和與秋燕正在馬車下焦灼地來回踱步。
瞧到沈浮光出來,二人迅速迎上前,一左一後將沈浮光包圍。
春和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沈浮光半挑眉角,往馬車的方向瞧了幾眼,「你們怎麼來了?這皇宮重地豈是尋常人能來的地方?走,快回去。」
話音才落,便見馬車車簾掀開幾分,透過狹長的縫隙,沈浮光瞧到馬車內坐著的李藏鋒!
他已經取了下巴上的鬍子,劍眉緊鎖,神色凝重,正紋絲不動地望著自己。
沈浮光大驚失色,本能回首瞧了一眼宮城,又看向春和與秋燕。
二人與她對視一眼,紛紛頷首。
秋燕湊上前,一手攏在唇邊:「是殿下讓我們在這裡等著小姐。」
李藏鋒簡直是瘋了!
沈浮光心中微沉,也顧不得多說什麼,快步上前,徑直躍上馬車。
都不等坐定,沈浮光立即吩咐:「快走。」
車輪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
直到走出去老遠,眼看宮城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沈浮光高懸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她長舒一口氣,側眸不悅看向李藏鋒:「殿下怎生如此大膽?」
沈浮光揚手指著宮城方向:「那裡可是皇宮!京城其他地方認識殿下的人不多,你拋頭露面尚且不安全。宮城內處處都是認識殿下的人,你怎麼敢來這裡?」
李藏鋒目不轉睛,凝視沈浮光,黑目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你在宮中。」
「什麼?」沈浮光下意識開口,待到問題出口,才逐漸醒過神來。
她紅唇一開一合,輕聲呢喃兩句:「我……我在宮中?」
李藏鋒面無波瀾,除了眼底略有閃動,瞧不出絲毫異樣。
他聲音低沉:「你牽扯進望春樓之事,可大可小。一人入宮,若是有什麼變故,你應付不來。」
他句句不提為何冒險等在宮門外,卻又句句都說明了緣由。
沈浮光偏著腦袋,雙眼圓睜,上上下下打量李藏鋒。
瞧了許久,她才試探著詢問:「所以,你是擔心我?」
李藏鋒面色輕滯,喉結滾動,輕咳兩聲,別過腦袋,一手挑住馬車窗簾,瞧向車外。
他雖不回話,可神色卻早就將答案告訴沈浮光。
後者抿起粉唇,低下頭,心口泛起些許暖意,身子左右動了動:「擔心便說擔心,有什麼不好意思?」
她聲音雖低,可架不住馬車空間狹小,那些話清清楚楚,全部鑽進李藏鋒耳朵里。
他俊朗的臉上竟然浮起一坨紅暈。
突然,一隻素白的手探上前,抵在李藏鋒的手背上。
李藏鋒輕怔,緩慢別過頭,看向眼前之人。
卻見沈浮光杏眼圓睜,紅唇微噘,鼻尖翕動幾下,喘著粗氣,連帶著胸口起伏。
她眼底划過幾分不悅,盯著李藏鋒,沉聲詢問:「你今日在望春樓做什麼?」
望春樓今日做的是這等腌臢下作的事情。
沈浮光一想到李藏鋒居然也在望春樓,和那些紈絝子弟一同商量要不要買下旁人的姬妾,她心中便是陣陣彆扭泛起。
兩人對視,瞧到沈浮光眼底怒,李藏鋒恍然醒悟。
「你誤會了。」他聲音陡然提高些許,連忙解釋,「我不是去望春樓尋歡作樂,是有事前往。」
沈浮光掀起眉角,狐疑打量李藏鋒:「有事?」
李藏鋒頷首,從衣袖裡掏出一張折得四方四正的宣紙,遞給沈浮光。
後者拆開閱讀的功夫,李藏鋒急著解釋。
「前幾日盛京堂被查封,我從盛京堂夥計那裡得知,盛京堂的掌柜這些日子除了與五皇子來往密切,還和望春樓一女子多有往來。」
「盛京堂出事之後,這女子便下落不明。我猜測她眼下無法離京,多半還是會繼續藏身在望春樓。否則,我撒出去那麼多人手,沒道理毫無音訊。」
趁他解釋的功夫,沈浮光也看完了宣紙上的內容,基本與他所說沒有什麼兩樣。
他之所以要找那女子,是因為盛京堂掌柜被抓之前,盛京堂就有不少東西被他偷偷轉運出去。
其中還有一些邊關密信,絕對不能流入京城。
想必李藏鋒是懷疑盛京堂掌柜將書信給了那望春樓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