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聽這形容，再想想方才在望春樓外見到的人，心中不由一沉。
恰逢此時，一樓傳來一聲清脆的鼓點響聲。
隨即，二樓所有包廂的窗戶都推開了。
沈浮光向後挪動椅子，用窗杦擋住自己的臉，微探出腦袋，從側面打量二樓包廂。
卻見二樓每間包廂都坐著人。
瞧樣子，各個都是京城叫得上名諱之人。
鳶兒立於一旁，輕扯沈浮光的衣袖，揚手指向沈浮光右手邊一扇窗戶。
沈浮光順勢望去，卻見那包廂內坐著的正是五皇子李秉鐸。
他身後放了三四把椅子，坐著平日裡跟著他前呼後擁的那些紈絝子弟，其中就包括李成林。
「各位。」
樓下龜奴拉長聲音：「今日是咱們望春樓的好日子，來樓里的都是咱們的貴客。今日的規矩，各位都懂吧？」
龜奴象徵性地環視一圈，隨後捏著嗓子喊道：「那咱們就開鑼了。」
言畢，便見三四個女子被人拽著從外面拉到一樓正中的檯面上。
龜奴掀開其中一女子頭上的蒙面：「這位乃是東城馬三公子的新妾允兒，年二十，擅琴，請各位公子出價。」
只見沈浮光對面包廂窗戶後的男子站起身，雙手抱拳，衝著所有人拱了拱手。
琴技湊上前，低聲對沈浮光道：「您瞧，那位就是東城馬三公子。這位允兒是他前幾日剛剛娶回去的，不知為何得罪了馬三公子，才被三公子送到這裡來。」
沈浮光黛眉緊鎖，視線從馬三公子身上挪開，看向允兒。
她臉上拍了厚厚的粉，依舊難以掩蓋眼圈周圍的烏青。
想必為了不讓自己落得如此下場，允兒該是狠狠鬥爭了一番，最後卻還是被賣到了這裡。
思及此，沈浮光心中不安更濃。
她別過頭，沉聲詢問琴技：「你可知道五皇子所賣之人在何處？」
「嘖嘖，那位姑娘是今日重頭人物，此刻怕是正在後院呢。」
沈浮光霍然起身：「鳶兒，我們走。」
琴師還在後邊驚訝呼喚：「姑娘，你不聽了嗎？」
沈浮光腳下飛速，沒有絲毫停留。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對鳶兒低聲道：「五皇子府中的，過去又曾是高門大戶的女兒，只怕是璐姐兒。」
鳶兒跟在沈浮光身邊雖然不久，卻也聽春和她們提起過璐姐兒的事情。
此刻見沈浮光如此緊張，鳶兒也心生慌亂，打著手勢：小姐要救璐姐兒出去嗎？
「先去看看，若真是璐姐兒，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帶出去才是。」
當初璐姐兒和別舍大師被拆散，入了五皇子府做妾室，已然要走了璐姐兒半條命。
若是再由著五皇子將她賣給旁人，那璐姐兒非得要訓了短見不可。
可望春樓是京城一頂一的青樓，背後支持之人背景深不可測。
璐姐兒又是五皇子帶來的，若是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反而不妙。
思及此，沈浮光頓住腳步，將鳶兒喚到身邊，低聲叮嚀幾句。
鳶兒緊眉，不肯離開。
沈浮光揚動下巴，指了指鳶兒身後：「快些去吧，若是晚了你家小姐我才真的大禍臨頭。」
聞言，鳶兒不敢猶豫，快步離開。
沈浮光拎著裙角，獨身一人往望春樓後院躡手躡腳靠了過去。
穿過前後院之間的長廊，剛入後院拱門，沈浮光便聽到院內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都已經淪落到這般下場還挑選呢？」
隨即，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緊隨其後，便是帶著些許哀求的聲音：「求求你，讓我見五皇子一面。他不會這般狠心。」
沈浮光心頭一顫－－果真是璐姐兒！
她順著聲音傳來方向，小心翼翼來到一處偏房側窗邊。
沈浮光將窗戶明紙點開一個窟窿，湊上前，望向房內。
只見房內一個老嬤嬤帶著兩個壯漢圍在床榻之前，將榻上的人堵了個嚴嚴實實，什麼都瞧不清楚。
老嬤嬤冷笑，探手扯住榻上人的頭髮。
榻上人疼得呲牙，哀嚎不止：「疼疼疼。」
正是璐姐兒的聲音！
老嬤嬤揚手給了璐姐兒兩巴掌，順手一推。
璐姐兒的身子癱軟，從床上探出半截，倒向地面。
若不是她用雙手撐住，這一下怕是就摔得不輕。
老嬤嬤不肯罷休，拎著裙角上前，踩住璐姐兒的手背，腳尖還不甘心地來回碾動：「還想見五皇子？你吃裡扒外的時候，怎麼不惦記著五皇子？如今倒是想起他來了？」
璐姐兒無力揚起腦袋，雙眼無神，定定望著老嬤嬤：「不……不會的。五皇子不會將我賣給別人。」
老嬤嬤嗤笑，揚起膝蓋，衝著璐姐兒的下巴便是狠狠一下。
璐姐兒被這一下打得滿嘴是血，徹底沒了力道，胳膊一松，整個人都順著床榻軟軟地滑了下來。
老嬤嬤居高臨下，凝視璐姐兒：「今日你就兩個選擇，要麼現在出去按照五皇子的安排行事，要麼……」
她嘿嘿獰笑兩聲，轉首視線在身後兩個壯漢身上遊走一圈：「他們一準兒讓你舒舒服服的，你自己選吧！」
那兩壯漢聞言，迫不及待地擼起衣袖，就要往璐姐兒身邊湊。
砰－－
房門忽然被人撞開。
驚得沈浮光剛要推窗的手瞬間收回。
她轉動腦袋，看向門口的方向。
卻見別舍大師怒色站在門邊，氣喘吁吁地盯著屋內幾人：「你們……你們鬆開她！」
老嬤嬤與兩壯漢對視，發出咯咯的古怪笑聲。
「咱們主子早就說了，這璐姐兒不安分，平日裡勾引了不少男人，才送到這種地方來讓她自生自滅。」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璐姐兒本事這麼大，勾引的男人里還有出家人呢。」
聽到嬤嬤的話，榻上的璐姐兒強撐著氣息，掀起眼皮，看向門口之人。
待看清楚來人，璐姐兒身子發顫，聲音顫抖：「你……你怎麼來了？你快走。」
眼看著昔日愛人狼狽至此，別舍大師渾身哆嗦，管不得那麼多，邁腿就要往屋裡沖。
老嬤嬤手一揮，吩咐兩個壯漢：「給我攔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