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閻王李藏鋒

  砰--

  窗杦關上。

  右側窗邊站著的男人微側過頭,雙手垂在身前,半耷拉著腦袋,只用餘光小心翼翼看向眼前之人,陪笑道:「主子可認識這位公子?」

  李藏鋒也不回答張萬才的問題,轉身回到桌邊。

  他劍眉輕挑,眼角餘光睥睨張萬才,頓了幾秒才冷冷回應:「不管他要做什麼,按照他說得去做便是。」

  張萬才即刻上前,半佝著身子,倒了茶水,滿臉拘笑:「那日西城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本還想忙完這幾日去盛京堂問問具體情況,沒想到主子倒是先來了。」

  說著,張萬才端起茶杯,遞到李藏鋒面前。

  後者神色淡然,眼皮都未曾掀一下,定定瞧著桌面,一言不發。

  張萬才微緊眉心,手臂有些許顫抖,低聲試探:「主子?」

  李藏鋒依舊紋絲不動,只漠然回應:「你倒是忠心。」

  他微挑起眉角,半側過頭,眼底一抹冷厲一閃而過。

  只是這一眼,張萬才嚇得手指一抖,砰的一聲,茶杯頓時摔在桌上。

  茶水順著桌面滴下,落在李藏鋒黑色衣袍上。

  張萬才慌裡慌張地抽出隨身帶的手帕,探手就要給李藏鋒擦拭衣袍。

  啪--

  他探出去的手腕被李藏鋒抓住。

  張萬才上半身向前探出,半側過頭,滿面膽怯,與李藏鋒四目相對。

  後者雖不說話,周身上下的冰冷氣場卻難以忽視。

  李藏鋒冷色凝視張萬才,許久之後,幽幽道:「張老闆如今翅膀硬,腰杆挺,只怕早就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了。」

  張萬才額頭落下幾滴冷汗。

  他手腕被李藏鋒擒住,分明不見李藏鋒如何用力,他卻疼得渾身冷汗頻出,說話都略顯結巴:「主子……這……這說的是哪裡話?若不是當初主子救命,我張萬才早就橫死他鄉,哪裡有今時今日?」

  李藏鋒抓著他腕子的手非但沒有鬆開,反倒加重幾分。

  張萬才疼得咬牙,嘴裡不住呻吟:「主子,我……我的手。」

  他那些賭坊夥計見狀,一個個瞪大眼睛,睚眥欲裂,想要往前沖。

  李藏鋒頭也不回,輕挑眉角,下巴向後微微點動。

  張萬才立即會意,咬牙忍著劇痛,別過頭,對那些夥計冷聲呵斥:「放肆!都給我滾出去!」

  待到屋內只剩下李藏鋒和張萬才二人,李藏鋒才緩緩鬆開張萬才的手。

  後者捂著手腕,踉踉蹌蹌後退幾步,直到後背靠在牆上,才勉強鎮定幾分。

  張萬才低頭瞧去,自己手腕上一片烏青,看著十分瘮人。

  他小心翼翼地揉著手腕,用餘光小心翼翼瞧向李藏鋒。

  「盛京堂的事你知道多少?」

  聞言,張萬才後背一緊,立即垂下眼,躲開李藏鋒灼灼的視線:「主子,我不大清楚盛京堂的……」

  話音未落,張萬才忽覺身側一雙銳利的眼睛正凝視自己。

  一個瞬間,他出了滿身冷汗,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回去。

  李藏鋒一字一句,不緊不慢,緩緩道:「想清楚。」

  張萬才喉嚨滾動,吞咽了一下口水,這才低聲回答:「半年前屬下去過盛京堂一次,在那裡見到過五皇子。他……他好像是去找盛京堂掌柜。」

  張萬才小心睥睨李藏鋒。

  後者目無波瀾,神色如舊。

  張萬才這才大著膽子繼續道:「可盛京堂掌柜是主子多年手下,此事沒有真憑實據屬下也不敢胡亂猜測,所以才不敢貿然驚動主子。」

  李藏鋒端起茶杯,杯蓋輕動,蓋子和杯身磋磨,傳來清脆的吱呀聲。

  他抿了口茶水:「接著說。」

  「前幾日屬下聽說盛京堂出事,也曾猶豫是否應該將此事告訴主子。可是,屬下入京的時候主子吩咐過,除非您親自來見,否則不許我輕舉妄動,故而才耽誤到了現在。」

  張萬才說完,頭埋得更低。

  他耷拉著腦袋,雙手搭在身前,渾身哆嗦,抖得厲害。

  即便如今張萬才靠著賭坊的生意,在京城也算混得風生水起,可是每次在李藏鋒面前,他總是頭都抬不起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李藏鋒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更是因為李藏鋒身上散發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氣。

  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張萬才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顫抖哆嗦,一句謊話也說不出。

  許久,李藏鋒才放下茶杯,漠然起身:「知道了。」

  他雙手扯住衣袖,向下輕拉,整理一番,用餘光瞧向張萬才:「你在京城生意做這麼大,少不了和官府權貴打交道。」

  話音才落,張萬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主子明鑑,屬下素日見的都是些京城無足輕重的官員,與幾位殿下絕對沒有任何往來。」

  他急著想要證明自己的忠心,撇清與朝中那幾位皇子的關係。

  不想李藏鋒卻不緊不慢,緩緩道:「沈府了解多少?」

  張萬才來不及思索,本能回答:「屬下與沈府……」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頓住,抬起眼,茫然望向李藏鋒:「沈府?殿下說的可是新喪的沈府?」

  後者沉默。

  「沈府其他人屬下不大了解,倒是那位沈家少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咱們京城上下,但凡是叫得出名字的賭坊青樓,誰家沒有沈少爺的一點子欠帳?」

  李藏鋒微眯雙眼,環在身前的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胳膊上輕輕點動。

  想到她男扮女裝也要來弄清楚沈青松的行蹤,想必自有要事去做。

  思及此,李藏鋒沉聲叮囑:「日後有關沈少爺的事情多多留心。」

  張萬才有些奇怪,思忖片刻才頷首:「是,屬下明白。」

  說話的功夫,李藏鋒已經出了屋。

  朱雀一直守在門邊,側身迎上前,湊近幾步,低聲道:「主子,沈青松輸得很慘。」

  李藏鋒站在樓梯口,上半身隱在樓梯之下。

  他微低了低頭,視線往賭坊一樓最內側望去。

  沈青松與千手各坐一邊,神色迥異。

  千手面色淡然,嘴角輕揚,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

  反觀沈青松卻是滿頭大汗,雙眼圓睜,眼底滿是鮮紅血絲。

  他手持牌九,咬牙怒吼一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