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嬪似是沒有料到沈浮光會這麼問，冷了許久才嗤笑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面龐，回答道：「後宮美人眾多，誰沒被誇贊過美人，誰又不是美人呢？」
沈浮光走到了莊嬪面前，緩緩搖頭，「莊嬪娘娘，我所問的並非如此，娘娘自己也該聽的明白。」
莊嬪沒說話，臉上的笑意終於淡了下去。
「我剛剛去了一趟藏書閣，藏書閣中有數不盡的藏書，哦，還有個丹青閣，存放了歷代皇室中人的畫像。」
她聽到這裡，笑容徹底消失，目光冷冷的盯著沈浮光。
「你為什麼突然懷疑我？」她問道，「我入宮恐怕已有二十載，二十年來從沒人對我的有疑。」
莊嬪很突兀的笑出聲，「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眼尾一挑，竟橫生幾分媚態，雖年歲漸長，可像莊嬪這樣的美人，從來不懼歲月長。
沈浮光其實自小就被讚譽為少見的美人，可是面對此時的莊嬪都有些自慚形穢。
她忽然也能料想到，當年莊嬪入宮被皇帝專寵時，穎妃為什麼會如臨大敵，那樣針對莊嬪。
有那樣驚人的美貌，誰會不擔心被蓋過去呢？
沈浮光想著這些，突然又意識到，莊嬪這樣的人，竟然就這樣被穎妃害了。
她實在是很難不覺得是莊嬪故意的。
不想有孕，故意讓身在高位的齊貴妃對她心生憐憫，暗藏蟄伏在皇宮十數載。
她到底要幹什麼？
沈浮光深覺再挖掘下去，恐怕是更大的一盤棋，一時間也不敢繼續細想。
莊嬪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竟然放聲大笑了起來，與平日裡見到的端莊形象完全不同。
此時此刻的莊嬪，看起來好像才是真正的自己。
「因為那些人都已經死了，有的死於溺水，有的是中毒，還有的在路上好好的走著，就被馬匪一刀砍死了。」
莊嬪細數著這些死法，好像和她全然沒有關係一樣。
但是沈浮光知道，不可能會沒關係的，恐怕這些人就是她做掉的。
「所以，沈縣主知道了，為何丹青閣里並沒有放著我的畫像了嗎？」莊嬪抿著嘴笑了起來。
沈浮光這個時候卻忽然冷靜了下來，輕輕笑了一聲：「原來，莊嬪娘娘竟然有如此手段，實在叫我佩服。」
她忽然的，又想起來了齊貴妃，「不過，齊貴妃娘娘在這些事情裡面應該從未有過參與，還請莊嬪娘娘手下留情。」
沈浮光其實知道了莊嬪表里不如一，能提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可是畢竟齊貴妃沒有親眼看到，按照她的性子，應該很難會相信，莊嬪真的是這樣子的人。
所以莊嬪要是想對齊貴妃使什麼暗招，下什麼絆子，應該還是很容易的。
莊嬪聞言，臉上顯得有些癲狂的神色才終於收斂了起來，非常平靜的說道：「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可是我對貴妃娘娘確實沒有惡意。」
「貴妃娘娘是個不爭不搶的人，貴妃娘娘的兒子也是如此，從來對我都沒有威脅，我也並不願意傷害她這樣子的人。」
莊嬪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臉。
「像縣主這樣子的人，應該不太能明白吧，我當年大好年華，又是諫議大夫之女，為何偏偏要入宮為妃？」
沈浮光其實並不想知道為什麼，可是莊嬪已經自問自答起來。
「那是因為我在家裡過得不好，如果不入宮為妃的話，恐怕父親就不知道要將我聯姻給什麼人了。」
「皇上喜好美人，雖然我入宮時皇上已四十有餘，可好歹皇上占了一個權字，這也讓我擺脫了家裡的掌控。」
沈浮光聽著聽著便挪步坐在了莊嬪身邊。
「所以如妃娘娘究竟是您的什麼人？」沈浮光這個時候倒是不擔心了，直接端起來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
莊嬪斜眼撇著她的動作，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回答道：「若妃娘娘先前被誤以為過是我的母親，可並不是，她，是我的姑姑。」
她顯然，說到如妃的時候，眼神都溫柔了起來：「世人都說長嫂如母，可是在我這裡，姑姑才更像我的母親。」
「我小時候習文斷字都是姑姑教我，甚至我生病了，也是姑姑衣不解帶的照顧，可是沒有想到我的父親，她的親兄長，因為要給自己的官途鋪路，就直接把姑姑送進了宮裡。」
「可是當時姑姑已經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已經談婚論嫁，就差一點就可以嫁給他了，可是我父親卻將那人送來的聘禮當門丟了出去，甚至還羞辱了來提親喜婆。」
莊嬪說到這些的時候，表情看起來非常難看，「姑姑被關了起來，不允許與那人見面，而那人竟然也就這樣拋下了姑姑，因為覺得姑姑家裡的人損了他的顏面。」
「再後來，姑姑就被送進了宮裡。」
莊嬪眼裡閃著淚花，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就沒有收起來過。
「縣主方才誇我是美人，你是沒有見過我姑姑年輕的樣子，那才真的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她跳舞彈琴時，就連那月上仙子都比不過。」
莊嬪提起來如飛的時候滿滿的都是驕傲，看起來也應該是十分喜愛的。
「你後來也知道我姑姑落了什麼下場，被人告發使用巫蠱之術陷害皇后，所以被直接打入了冷宮。」
莊嬪眼睛冒了淚花，「她不可能是這樣子的人，姑姑若是懂得為自己爭搶的話，就只靠著她那一副美貌，便可以侍靚行兇，如果記恨我父親，想要把他調去偏遠之地，那簡直就是太簡單了。」
「可是你知道嗎？沈縣主，我姑姑她並沒有這麼做。」
莊嬪眼裡暗藏殺機，「姑姑幫著莊家步步高升，可是到頭來姑姑出事之後，只說姑姑並不是莊家的人，甚至在她被打入冷宮之後，直接將他的姓遷移到了祖母那裡。」
「我求著父親幫一幫姑姑，可是父親卻說這是一把不趁手的工具罷了，丟了就是丟了，讓我也做好準備。」
「誰讓我們都是女子，生來下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