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都弄好了?」

  「嗯。那些被抓的婦女兒童都救出來了。我還以為敢在天子腳下犯事的人有多厲害,結果就這三瓜兩棗。」

  「讓韓羽帶一隊人馬留下善後。」

  「知道,韓羽已經去了。」

  陸歲安就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聽著,心想這是把坡子山的土匪給繳了,也難怪,都踩到皇帝頭上來了怎麼可能沒人管,只是沒想到這裴家軍回城的路上會順便繳個匪。陸歲安也疑惑什麼時候少了一大批人自己竟一點也沒有察覺,肯定是軍隊裡人太多了。

  「哎!這不是跟在後面的小道士嗎?怎麼在這兒來了?」

  陸歲安抬眼瞧著他,這是早就知道她跟在後面了?

  說話的人身著銀色盔甲,麵皮白淨,高鼻樑,一雙狐狸眼正笑眯眯的盯著她看。裴喻也眯著眼看著她。陸歲安只好把尋親的說辭又講了一遍。

  「呵!你在郢都還有親人?」裴喻這說得像兩人相熟一樣,如果語氣不那麼諷刺欠揍的話。

  陸歲安扯出一抹假笑,「裴將軍何出此言?」

  裴喻沒答話自顧自坐下了,陸歲安尷尬的站在旁邊。

  「誒!小道長坐這兒,別管他。在下江水生,不知小道長怎麼稱呼啊?」

  陸歲安坐過去答道:「師傅賜道號歲安,將軍喚我歲安便好。」

  裴喻眉毛一挑:「你沒有名字的嗎?」

  裴喻說完從旁邊撿了根木棍丟進了火堆里,火星子到處飛,火光仿佛給說話的人臉上鍍了層光。

  陸歲安看得愣了一下,「既入了道門,自是忘卻前塵往事,名字便不值一提了。」

  裴喻抬頭,「是嗎?」

  「是這樣的,將軍。」

  江水生從袖子裡摸出一塊帕子丟給裴喻:「擦擦你臉上的血,大晚上快別嚇人了。」說完又問陸歲安:「你們認識?」

  「怎麼會,裴將軍是天之驕子,豈是我這等凡夫俗子想認識就認識的。」

  裴喻原本拿著帕子在擦臉上的血跡,聽到陸歲安的話後抬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

  陸歲安心想的確是不認識啊!

  「這樣啊!土匪已經剿滅了,道長明早是和我們一起還是自己進城吶?」

  「既已沒有匪徒,明日貧道會自行離去。」

  「明天同我們一起。」裴喻的語氣不容拒絕。

  「這……能和將軍一起進城自是再好不過了,那就多謝將軍了!」

  ……

  第二日,陸歲安騎著馬代替了原本韓羽的位置走在了裴喻的右邊。

  現在,陸歲安看著不遠處郢都城門下烏泱泱一大片人,只感覺自己不能再跟著他們走了。便向旁邊的裴喻道:「如此多人迎將軍回朝,貧道惶恐,便先行離開了!」言外之意便是人太多實在不合適。

  「這個你拿著。」裴喻從懷裡摸出一個玉扳指丟給了陸歲安,「有事拿著它去將軍府找我。」

  裴喻神色平靜,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旁邊的江水生望著裴喻調侃道:「還說你們不認識,送什麼信物呢?」

  裴喻並沒有理他,淡藍色的眼睛依舊看著陸歲安。

  「那真是多謝將軍了。」

  陸歲安說完便將手裡的扳指收進了袖子,又繼續道:「將軍,我們不過萍水相逢,將軍這樣讓我很是惶恐!難不成我們真的相識。」

  經過一晚上的相處,陸歲安覺得裴喻對自己的說話語氣似乎很熟稔,而她自己沒什麼感覺,真的不認識身份這麼高的人。

  「你再不走就到城門口了。」

  「行吧!貧道告辭。」

  陸歲安越過裴喻將馬騎到了江水生旁邊,陸歲安伸手拍了拍江水生的肩。

  「嗯?」

  「髒了。」

  「哦哦!小道長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告辭!」陸歲安說完便先進城了。

  「你當真認識這小道士?」江水生看著裴喻問。

  「我老師和她師傅是熟人罷了!」

  「月老先生和她師傅竟認識,他師傅肯定和他一樣是個道士吧!」

  裴喻想了想第一次在西洲見到她們的場景:元宵夜,一個老道士帶著一個眼睛亮亮的小道士。不禁嘴角上揚:「這樣說也沒錯。」

  「誒!等一下,這是什麼?」一個繡著梅花的荷包從江水生袖子裡掉了出來,他將荷包拆開,裡面放著的赫然就是裴喻剛剛給那小道士的玉扳指。

  「這扳指怎麼在我這兒?」

  江水生愣了一下,將荷包扳指一起扔給了裴喻。

  「呵,她還真是一點都沒變!」裴喻接過扳指咬牙切齒地說。

  ……

  陸歲安牽著馬進城,一眼望去,街道兩旁店肆林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雖是冬日,街道房屋卻並無積雪,恆洲很少下雪看來是真的。陸歲安找了個路人問了下路,陸府在城南,確定了路線,陸歲安便直奔目的地而去。

  丞相府大堂上座陸啟一隻手按著太陽穴聽著下面的人叨叨。

  「這李潛,做事也太過隨性,北洲蠻夷多兇悍粗暴,怎可讓他們自由出入、定居中原,他們要是想全遷來怎麼辦,那中原不得全是蠻夷人了,偏偏陛下還准了。」

  「陛下自有他的考量,況且中原人是人,蠻夷人就不是了嗎?為何要區別對待呢?至於你所擔心的,不會發生,蠻夷王族可不會允許自己的子民大批定居中原。」

  「可是任蠻夷人為官呢?這怎麼行啊!」

  「人不分貴賤,不分國界與華蠻,只要有才學皆可為官。」

  陸相表示快別說了,頭疼。正當陸大人在想該怎麼送客時,看門的阿福進來了。

  「王大人。」阿福向王大人施了一禮後又向陸大人道:「老爺,門外有個女道士拿著這個說要見您。

  阿福說著將手上的紅繩遞給了陸啟。

  陸啟接過紅繩,紅繩上有一菩提珠,菩提珠上刻著兩個字。「延綿」陸啟輕聲念著這兩個字突然神情激動道:「她現在人在哪?」

  「還在門外等著呢。」阿福答道。

  「王大人,我還有些家事要處理,怕是……」

  「陸相貴人事多,下官告辭了。」王大人說完便氣憤地走了。

  陸歲安站在門外,她來前已經卸下了偽裝,雖還是穿著道士服,但看得出來是個女孩了,聲音也用的女聲。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她這上趕著認親,這陸大人不會把她當騙子,看那手繩也是容易複製的,萬一……那就是和他們無緣了,這麼想著也沒注意走出來的人,直到被撞了一個踉蹌。

  「抱歉!」陸歲安拱手道歉。

  王大人晲了她一眼說了聲「晦氣」便走了,陸歲安轉頭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這人真沒禮貌。」等再轉過頭時,就看到了張盯著自己落淚的臉,陸歲安看著他,突然就愣住了。

  此人衣著華貴,眉如墨畫,頭上戴著束髮的金冠,雖然才四十多歲,但耳上已經有幾縷白髮,明明應該是很有威嚴的一個人,此時眼神里滿是驚喜和悲傷。她早就忘記了陸啟長什麼樣子,畢竟已經十五年了,但她可以確定這就是陸啟,她在這個世界的『父親』。

  「年……年年?」陸啟聲音有些發抖也有些不確定。

  陸歲安看著他想:年年?是我嗎??不知道!但還是回應道:「貧……哦不是,我是陸延綿,字歲安,額……字是我師傅起的,不知陸大人口中的年年是……」

  「歲安?歲安好啊,年年,我是爹爹啊。」

  陸大人並沒有回答陸歲安的問題,不過好像也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