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告冤

  四名衙役抬著縣令,一路小跑著趕往城門口。

  典史騎著馬陪在身側。

  人都有獵奇心理,縣令實在是太奇形怪狀了,而且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大家沒見過這樣的,於是看了一眼後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然後和身旁的朋友使使眼色,卻也不敢明目張胆的議論什麼,只是用表情表達了一切。

  直到一個天真的小朋友童言無忌地指著床板上的縣令,奇怪道:「娘,那位伯伯怎麼不穿褲子?」

  下一秒,小朋友的嘴被捂住了。

  燕岸坐在房頂上,笑的前仰後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是玉面郎君……」

  「他又來撒錢了?我現在回去拿麻袋。」

  「話說這欽差是來慶陽做什麼的?」

  其中一名衙役道:「典史,玉面郎君出現了。」

  典史皺起眉頭:「當務之急是迎接欽差,其他事先往後放放,現在讓你去抓你也抓不到。」

  到了城門口後,縣令被輕輕放在了地上。

  縣丞瞥了一眼,然後震驚了,忍不住點了點縣尉啊,示意他看過去。

  縣尉:……

  縣丞和縣尉是慶陽的二把手,在縣令沒有上任前,便已經在這個位子上坐了許多年。

  上任縣令都升遷了,他們依然停留在原地。

  本以為新任縣令會從他們二人中提拔一位,沒想到上頭直接安排了一位新的,壓根沒他們什麼事。

  縣丞和縣尉對視一眼,又看向深受器重的典史,就、就這麼讓縣令光著屁股出來見人了?

  還有,真的縫的好醜啊……

  看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夾緊了雙腿。

  這時,候在馬車旁的儀仗護衛統領開口了,語氣極為不滿:「什麼污人眼的東西?竟也敢送到欽差大人面前?你可知罪?」

  典史下了馬,低垂著眉眼,小聲回道:「此乃本縣縣令。」

  統領:……

  「荒唐!」

  眾人皆是噤若寒蟬。

  馬車內的林遇之依然閉著雙眸,不為所動。

  在場沒人比他更清楚縣令的傷是何人所為,畢竟他當時就在案發現場。

  典史再度頂著壓力開口道:「回欽差大人,縣令帶傷前來迎接大人。」

  但馬車裡依然沒有反應。

  典史見狀拍了拍縣令的臉頰,意圖讓他醒過來。

  但疼暈過去的人哪有那麼容易醒,典史微微嘆了口氣:「大人,小的都是為了您好,你可不要怪罪小的,得罪了。」

  典史曲起中指與大拇指彎成一個圈,然後狠狠彈在了縣令的傷處。

  效果立竿見影,縣令直接疼醒,就差沒有跳起來罵街。

  「大人您終於醒了!」

  典史不知從哪掏出一塊手帕,面露心疼地擦著縣令的臉頰。

  縣令還沒反應過來身在何處,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涼颼颼。

  他不可置信,顫顫巍巍道:「本官在哪?」

  典史趁機在縣令耳邊小聲道:「馬車裡是欽差,大人要注意舉止。」

  縣令腦子一嗡,那還管什麼欽差,下意識問道:「就這麼把本官抬過來了?」

  典史道:「大人放心,您的威嚴深重,百姓們無人敢看。」

  縣令面色漲的極為難看,到現在為止,也沒人給他蓋上!

  他的面子裡子全都沒了!

  一旁的縣丞:……

  這時,馬車裡重新傳出了清冷的聲音:「有趣。」

  儀仗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朝著縣城內前進,無人在意好不容易帶傷前來的縣令。

  「欽差、欽差就可以這麼囂張?」

  縣令瞪著眼睛。

  縣丞恭敬道:「大人,那是自然,欽差是聖上的化身,見欽差如見聖上。」

  縣令大吼:「還不快給我蓋上!」

  縣丞聞言連忙讓捕快脫了外衣,卻被典史制止了:「不可,會影響大人的傷口癒合,不過可以四人一人牽著一角,虛虛蓋住。」

  縣令:……

  「那為何來的時候不這樣做?!」

  典史聞言恍然,懊惱地嘆了口氣:「當時怕欽差大人怪罪於您,急了些,壓根沒多想,大人,您不會怪小的吧?」

  縣令:……

  一行人追上欽差。

  欽差儀仗沿著官道,一路前往官署。

  不遠處傳來張狂的笑聲,以及百姓們的歡呼聲。

  因著官道被堵,馬車停了下來。

  「大人。」侍衛統領有些遲疑,「前面有人在撒錢。」

  林遇之睜開雙眸。

  追上來的縣令見狀,知道自己的庫房又被偷了,怒喊道:「都給本官散了!誰敢撿,我看誰敢撿!」

  燕岸撒完最後一錠銀子,收斂起唇邊放蕩不羈的笑容,看都沒看縣令,目光直接落在了馬車上。

  「今日想叫眾人幫我做個見證。」

  燕岸從房頂上飛下來,停在了馬車外十步之處。

  他的臉上沒有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反而變得異常認真。

  百姓們似乎猜出他想做什麼,皆是不由自主的替他緊張起來。

  聽說這欽差就是來查八年前的燕家慘案,只是不知究竟願不願去徹查,也許只是走個過場。

  而燕岸從懷中掏出了一封被包裹好的血書,深吸一口氣後,對著馬車雙膝跪地,血書高舉過頭頂。

  他朗聲道:「草民乃燕家獨子燕岸,今以血書一封,懇請欽差大人徹查八年前燕家大案。」

  他在賭,賭馬車中是不與縣令同流合污的好官。

  他也在賭,賭馬車中真的是丞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