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之看著溫妤毫不留戀的背影,以及溫度迅速流失,空落落的懷中,眸光一點一點黯淡下來。
公主以後怕是不會再入夢了。
他俯下身,從眾多酒壺中挑挑揀揀,又拎起一壺,仰頭喝了個乾淨。
然後拿起毛筆,洋洋灑灑地在每一張紅紙條上寫滿了「妤」字。
林遇之盯著這些字,眼眸動了動,指尖輕輕拂過。
他丟掉酒壺,在微風中,將紅紙灑的漫天飛舞,未系腰帶的衣襟隨著他的動作再次敞開,胸口那枚疤與紛紛落下的紅紙交相呼應。
他的心就像這些紅紙,寫滿了溫妤,卻不被需要,最終落在地上,無人問津。
林遇之輕笑一聲,趴在石桌上閉上眼睛,睡著了。
紅紙條落在他的手腕上,一道淺淺的水光擦過高挺的鼻樑,一閃而過,埋入鬢間消失不見。
聆春亭中陷入寂靜。
而逃跑的溫妤畫風與林遇之截然不同。
流春感嘆道:「丞相大人喝醉酒原來是這番模樣!嘖奴婢的時候可真兇啊!那眼神,感覺已經被釘子釘住了。」
溫妤沒接話茬,而是拎著裙擺看著下山的路,有些腿軟。
「流春吶,讓你背我下山,是否過於殘忍?」
流春聞言拍了拍自己的肱二頭肌:「公主,奴婢可以!」
溫妤有些狐疑:「真的嗎?我們倆不會一起咕嚕咕嚕滾下山吧?」
她說著想到什麼,突然喊了一聲:「魚一,你還在嗎?」
流春聞言提醒道:「公主,您忘了?魚一大人不是說往後幾天有要事在身,不能守在公主身邊了嗎?」
溫妤搖搖手指:「什麼叫往後幾天?今晚上都還沒過去呢,他敢不在?」
流春:?
下一秒,戴面具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樹上。
「屬下見過公主。」
溫妤驚訝:「我隨便說說的,你還真在啊!」
魚一:……
溫妤叉腰:「你在,剛剛我喊救命你不出來幫我?」
魚一儘管戴著面具看不見表情,卻依然能夠感受到他的驚訝。
「恕屬下愚昧,公主與丞相大人方才不是在調情嗎?」
溫妤無語:「你真該去眼科好好看看了!」
魚一沒吭聲,半晌才反應過來:「屬下失職,竟以為……」
實在是他平日裡看公主花樣百出地調戲男人,看的太多。
所以有時候公主與男人單獨相處時,他只是偶爾盯一眼,大多時候都是更關注周圍的環境。
導致他以為公主今日也是在玩弄丞相大人。
畢竟丞相大人是公認的高嶺之花,山巔之雪,雲中冷月,以公主的性子不可能不喜歡有這等姿色的男人。
這時溫妤道:「我不要你以為,我要我以為!」
魚一從樹上飛身而下,單膝跪在溫妤身前:「魚一領罰。」
溫妤垂眸看著他:「罰你揭掉面具讓本公主瞅瞅。」
魚一一愣,閉眼道:「公主,不可,屬下曾說過,潛魚衛真容不得示於人前。」
「我知道,上次就問過皇弟了,他同意你摘面具,是我忘記告訴你了。」
溫妤直接忽悠。
魚一守在溫妤身邊這麼久,自認熟悉公主,沉默一瞬後道:「屬下不信。」
溫妤:……
「而且,屬下容貌醜陋,比不上各位大人,也怕冒犯了公主。」
溫妤驚訝:「容貌醜陋?不可能,皇弟怎麼可能放一個醜男人在我身邊?要是真的,我非得找他算帳不可!」
魚一:……
他無聲了好一會,無比生硬地轉移起話題:「公主可是要屬下帶您下山?」
溫妤點頭:「嗯,背我,還是抱我?你選吧。」
魚一沒有猶豫,雖然背著公主比較省力,但是對於公主來說,背著絕沒有抱著舒服。
於是他直接站起身,將溫妤一把打橫抱起。
溫妤雙腳離地也並不害怕,手臂直接圈在了魚一的肩膀上。
「這山可不低,你手臂撐得住嗎?」
魚一道:「公主很輕。」
說著便直接朝山下走去。
流春眨眨眼,安靜地跟在身後。
其實她真的背的動公主的!
而溫妤與魚一的一問一答也在此時響起。
「你說你長相醜陋,那馬上要上崗的魚七呢,好看嗎?」
「……一般。」
「那身高有你高嗎?」
「沒。」
「武功有你高嗎?」
「屬下是魚一,潛魚衛首領。」
「哦~首~領~啊~」
溫妤勾起唇角:「那身材有你好嗎?」
「各花入各眼。」
「那你覺得魚七的身材能入本公主的眼嗎?」
「……屬下不知。」
「那讓你給魚七打分,滿分十分,你打幾分?」
「六分。」
溫妤輕笑一聲:「那你猜我給你打幾分?」
魚一:……
這時,溫妤突然抬手去揭魚一的面具。
魚一很快反應過來,仰頭去躲,但因雙手皆抱著溫妤,就差那一秒,面具被溫妤成功揭了下來。
「公主!」
他感覺常年覆在臉上的面具沒了,下意識垂眸去看溫妤。
二人瞬時間四目相對。
溫妤盯著魚一,眯了眯眼。
怪不得他說自己容貌醜陋,原來魚一的左臉顴骨上,有著一道食指長的刀疤。
魚一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這是他第一次將臉露在公主面前,還是在抱著公主的情況下。
而公主看他的眼中並未有嫌棄害怕,卻也沒有驚艷讚嘆。
他咬了咬牙,立馬放下溫妤,重新單膝跪在地上。
「魚一容貌醜陋,冒犯了公主。」
倒是絲毫不提這面具是溫妤主動偷襲摘下來的。
溫妤把玩著手中的面具,輕笑一聲:「丑?明明很帥。」
魚一垂著頭,怔了一瞬。
而站在二人身後的流春急死了。
魚一到底長啥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