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面面相覷。
越凌風再次強調:「你們從來沒有救過我,記住了嗎?尤其是有官府的人來問時。」
「可是越哥哥,你不是教我們做人不能說謊嗎?」
這時一個才大腿高的小豆丁突然懵懵懂懂地問道。
越凌風聞言一怔,他蹲下身,捧住了小豆丁的臉,眼中掠過一絲痛恨:「阿寶,是我錯了,人有時候是需要通過說謊來規避危險的。」
「什麼是危險?」
「越哥哥以後再教你,阿寶現在只需要記住,你今天晚上沒有見過我,可以做到嗎?如果有人,不管是任何人問你……」
越凌風還未說完,阿寶便搶答道:「阿寶就說今天沒見過越哥哥。」
越凌風看著阿寶肉嘟嘟的小臉,眼眶一熱:「嗯,阿寶真聰明。」
「越公子,你是不是……」
阿斤叔是木匠,平日裡聽得多看得多,此時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但也不能確定。
越凌風鄭重道:「越某感謝各位的救命之恩,但你們一定要記住,不管什麼人,包括官府來問,都不要說救過我。」
「記住,你們只是來救火的。」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仿佛都明白了什麼,齊齊點頭。
越凌風見狀,懸著的心微微放下,他轉過身饞著程恩文,一步一步離開了三從胡同。
這時,春花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越老師,你以後還回來嗎?」
越凌風的腳步並沒停下,但他堅定的回答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會。」
阿斤叔見狀立馬喊道:「都動起來!火還沒滅掉!」
眾人回過神,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潑水,只是每個人此時的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程恩文眼中全是後怕,渾身抖得厲害。
「越兄,他們簡直是喪心病狂!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要是知道我們沒死,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此時另一邊的庭院中,辦完事的男人已回去復命。
「大人,事已辦妥。」
屏風後的身影見他如此快便回來了,拿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頓,喝道:「你是豬腦子嗎?竟然不在現場親眼盯著!」
男人撲通一聲立馬跪下:「大人息怒,小的在房子外淋上了猛火油,他們中了蒙汗藥,絕不可能逃脫!」
「本官不放心,你再去盯一眼,我要他們死的透透的,絕無翻身的可能!」
「是,大人。」男人轉身快步離開。
這時屏風後突然有另一道聲音響起,聽著並不年輕:「你這下人用的可順手?」
回答的聲音謙卑至極:「大人放心,待他辦完了事,自然會去他該去的地方。」
「如此甚好。」
而此時的越凌風與程恩文躲進了客棧的馬棚內。
「這裡也太臭了……」
「先避風頭。」
見越凌風面無波瀾,程恩文又道:「越兄你的鼻子是熏壞了嗎?」
越凌風坐在乾草上,閉上了眼。
程恩文又道:「他們真的太大膽了,殿試還未開始,就敢對榜上的考生動手,到殿試時,他們要如何交待?」
越凌風語氣平靜:「所以才要放火。」
「那我們一直躲在這裡,等到殿試開始那天,直接去參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科舉被他們玩弄股掌之間,他們怎麼會允許一個死人參加殿試?」
「那我們要在這馬棚里躲到什麼時候?」程恩文道,「要不明天之後我們悄摸摸地回你家,雖然被燒壞了,但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越凌風搖頭:「你會這麼想,他們難道不會?」
「也、也是哦……不過越兄你怎麼從頭到尾都如此平靜?你家所有東西可都被燒的精光,我們還差點葬身火場。」
越凌風聞言,想到了他放置於枕下的青絲,眸中閃過一絲痛心。
此時的三從胡同內,火勢太大卻始終撲滅不了,終於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盛京府尹聞訊,馬上派了一批人馬去救火。
他本人也來到了現場。
「按理說,火不應該這麼大,更何況已經潑了這麼久的水。」
盛京府尹盯著逐漸蔓延到隔壁兩家的火勢,面上閃過一絲疑惑。
「奇怪,太奇怪了。」
這時有捕快上前道:「大人,這火屬實怪,很難撲滅,好不容易滅了一塊地方,過會便又重新燃起……」
盛京府尹聞言一驚,當機立斷道:「不要用水了,很可能是猛火油導致的大火,用土和沙礫來滅!」
猛火油是一種常用於戰爭中的油,有水愈澆火愈熾的特點。
如果溫妤在這裡便會知道,因為水油不相溶,油比水輕,用水撲,反而會使油浮在水面上,接觸的空氣面積更大,火勢反而會愈演愈烈。
就像汽油導致的火災是不可以用水撲滅的。
盛京府尹聽到捕快的回話,很快便意識到這一點,但說的容易,土和沙礫哪裡是一時間可以大量運來的。
他下決定道:「等等,來不及了,重點保住隔壁兩間,這間……救不了了。」
「讓潑水的人全部停下!不能再潑了!」
「是!大人!」
盛京府尹走到阿斤叔等人面前,開口問道:「何時發現著火的?」
阿斤叔答道:「回大人,草民記不清了,反正我們撲了很久,但是火一點都沒滅,急死人了。」
盛京府尹又問道:「這戶主人家人呢?叫他前來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