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高滄得知查抄據點卻一無所獲時,滿臉不可置信,憤怒質問起前來匯報的張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沒有抓到人?七個據點!竟然全都讓人給跑了!你看看那些抓來的都是一些什麼人?臨時僱傭?暫代看店?孤要這些人有何用?」
張諫早已跪伏在地,神色惶恐不已:「興許是上一次突襲福記點心鋪,被他們收到了風聲,因而畏懼於太子殿下的威儀,所以提前逃走了?」
「不可能!」
這麼扯淡的藉口,高滄壓根不信!
「這才過去幾天?他們的主子是故靈君,故靈君都沒有發話,他們敢全體大規模撤離?而故靈君遠在周國,短時間內,這一來一回,不可能將消息及時送達。」
高滄早已被氣得臉色發青。
他就是想要打一個時間差,等遠在大周的故靈君反應過來時,她所布置在齊國的據點早已被他一個個拔除了。
可沒想到,這個計劃竟然失敗了!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地上的張諫很委屈。
他也想不通啊。
按理說,這類暗哨據點就算短時間內暴露了一個,在尚未查明緣由前,其餘暗哨不可能這麼快就全部廢除的。
畢竟,只是一個暗哨暴露了而已,又不代表所有暗哨都暴露了。
可如今,高滄還在盛怒當中,張諫很清楚這些道理如今就只是推脫之詞,他想起方才手底下人查到的一個消息,連忙開口:
「屬下雖然沒有抓到重要人物,可仔細查驗過所有據點內遺留的物品,其中,便發現有兩家據點,曾在半年前跟禮王府有過不小的牽扯。」
高滄神色一怔:「禮王府?你是說高泓?」
禮王高泓,是齊國三皇子,蔡貴妃所生的第一子,在成年後便被封為禮王。
因著跟高滄年齡相差無幾,二人從小便是競爭敵對關係,明里暗裡都給對方使了不少絆子。
到如今,也僅僅是維持一個表面的和睦。
見高滄起了心思,張諫將自己所知的消息一股腦地說出來:「沒錯!屬下查到,有兩家偽裝成玉石鋪、首飾鋪的據點,曾在半年前給禮王府送禮,大大小小送了不下三十次。」
「所以屬下懷疑,禮王府有勾結周國的嫌疑,此番查抄據點沒有收穫,很可能是禮王那邊收到了風聲,然後提前通知了這些據點裡的人手進行撤離。」
張諫一番信誓旦旦的推測,將高滄的思緒也拉偏了。
一提起禮王,高滄心中同樣是湧起怒火。
上一世,就是因為禮王高泓陰險狡詐,在祭祖大典上算計於他,設計他跟皇帝的新寵滾在一張床榻上,還被當眾抓姦。
正因此事,讓高滄原本還算穩固的太子之位變得搖搖欲墜,皇帝雖然為了臉面,沒有直接下旨廢除他的太子之位,但也因此厭棄了他。
很快,皇帝就開始有意培養禮王,而禮王也抓住了這個機會,辦好了幾件差事,獲得不少讚譽,後面在周國使者送來聯姻文書時,也是禮王一力主張促成聯姻。
齊國皇帝高顯是個外強中乾的性格,跟周國打了整整兩年的戰役,齊國丟失了不少城池,而周國還在步步緊逼,就算有北境人的相助,可也將齊國皇帝給打怕了。
禮王主張聯姻,正好順了皇帝想早早結束戰爭的意思,還被當眾大肆表揚了一番。
想到這裡,高滄眼神一暗,不禁開始在心底揣測起來:「難道,上一世故靈君和高泓就有了勾結?不然高泓怎麼會極力促成聯姻之事?」
上一世,周國大軍攻破齊國京城時,高泓那個欺軟怕硬的軟骨頭,還是第一個投降的,然後就被故靈君當成典範,並未多加苛刻,反而還給予優待……
「一定是!一定是這二人狼狽為奸!早有勾結了!」
高滄心中那叫一個恨吶!
若不是重來一世,他都發現不了此事!
「高泓!故靈君遠在周國,孤暫時動不了,難道孤還動不了你嗎?」
聽著高滄那咬牙切齒的聲音,張諫立馬表忠心:「太子您儘管吩咐!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屬下一定竭盡所能,為您排憂解難!」
高滄收斂了幾分情緒,雙手背負在身後:「張諫,你發現的這個消息很關鍵,你還算有點用處。」
張諫點頭哈腰:「能為太子分憂,是屬下的福分。」
「這禮王竟然勾結周國長公主,實在是目無國法,膽大妄為,必須要給他一點教訓!」
張諫這一番話,正好說到了高滄的心坎上。
「哼!自然,孤會好好的籌謀一番,將孤所受過的一切非議和嘲笑,都加倍奉還給他!」
一個完美計劃在高滄腦中浮現,一想到即將能看到高泓倒霉的下場,終於開懷大笑。
「……」
等從東宮出來時,張諫的那張臉都笑僵了。
一名手下狗腿地迎了上來:「張大人,您被太子召見,得太子看重,怎麼出來還一副喪氣臉。」
「別提了,太子召見我,是要我辦差事的。」張諫擺了擺手,一副有氣無力的。
雖然借著禮王府的消息,讓高滄消了火氣。
可七個據點裡的人手在短時間內消失不見,而東宮上下卻無人察覺。
這是多大的疏漏啊!
一想到太子還要讓他繼續找尋那些「消失」的據點人手,張諫的臉色就更苦了。
手下很有眼色吹捧道:「嗐!有什麼差事能難得倒張大人您呢?據說醉風閣那邊近日來了個新花魁,國色天香,琴棋書畫都是一絕呀!不知張大人您可否……有意呢?」
聞言,張諫面上有幾分遲疑:「我還得給太子辦差事,這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您是太子的心腹,有時候合理的休息,也是為了養精蓄銳,能更好的給太子辦差事嘛!」
「而且像您這樣的大人物,辦個差事而已,只管吩咐底下人去做就行了,哪還用得著您親自出馬呢?」
張諫被吹捧得心情舒暢,大笑著摸了摸鬍鬚:「此話有理,那就……去養精蓄銳一番吧!」
在手下人的帶路下,張諫來了京城有名的醉風閣。
「快!叫你們的新花魁如煙出來,今日陪我家大人!」
手下人很是上道,一進醉風閣,就忙前忙後的為張諫打點好了一切。
對此,張諫面上不顯,但心裡卻極為滿意的。
「這人好像是新來的侍衛,還挺有眼色的……不錯不錯。」
坐在透著裊裊香氣的包間內,張諫感覺全身的骨頭都酥了大半,更是期待起了新花魁如煙是如何的國色天香。
很快,一道裊裊娉婷、婀娜多姿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
張諫扭頭一看,頓時就看呆了。
柳葉眉,含情目,芙蓉面,水蛇腰……全身散發著嫵媚動人的氣息,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魂,真是好一個新花魁如煙吶!
「美!美人!」
如煙捂嘴輕笑,聲音溫柔似水,又似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之感:「張大人,久等了。」
美人款款而來,便如百花盛開,美艷無雙。
許是房內香爐燃的香太過勾人了,張諫覺得一陣口乾舌燥,不停地灌著桌上的酒水。
身旁的如煙也是陪著張諫不停喝酒,在美人的一道道恭維聲中,張諫喝得醉醺醺的,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年。
待酒過三巡,如煙放下了又一個空酒壺,白嫩的小手漫不經心地勾起胸前的一縷的青絲,聲音依舊溫溫柔柔:
「張郎,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奴家雖不懂什麼大道理,但也可以安靜傾聽一二。」
「不算什麼煩心事,就是……額!」
張諫打了個酒嗝。
因為喝了太多的酒,此時張諫臉紅得像是猴屁股,眼神迷離,幾乎都看不清眼前的女子。
「……就是上頭的主子,最近脾氣是越發的古怪,不好伺候咯!動不動就下令去抓人封店,也不知道哪來的消息,準不準?」
許是房內的香氣太過好聞,讓張諫的精神不自覺放鬆了下來。
如煙一臉天真疑惑:「大人您可是心腹呀,怎麼能連您都不知道消息來源呢?會不會是那位主子,有了其餘信任之人?」
張諫突然一拍桌子,掃掉了幾個空酒壺:「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沒人比我更會拍太子的馬屁了!太子身邊就算多一隻公蚊子!我都……一、清、二、楚!」
對於張諫口中的主子是太子,如煙並沒有表露出意外之色,而是繼續『引導』下去:「那就奇怪了,總不能是太子憑空捏造出來的消息吧?準不準確?不會是誆人的吧?」
說話間,如煙面無表情地往香爐里又添了一些香料。
「還是有點準的,太子最近一眼就看出了東宮內不少的奸細,都沒有出錯,還……還真的是神了!」
「就是總是神神叨叨的……聽不懂一些話……」張諫眼神變得呆滯,只剩下嘴巴一張一合的。
如煙眼中凝著寒霜:「是不是特別恨周國長公主?特別恨護國公府謝世子?」
「對!恨!特別恨!現在還加上了一個禮王了……」
「為什麼恨周國長公主?」
「因為……因……太子覺得周國長公主會滅掉齊國……」
砰!
張諫徹底不省人事地倒在了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如煙先是試探了一番張諫是否裝暈,確定人真的暈過去後,她扭頭看向一側的屏風,聲音不復最初的溫柔嫵媚,而是冰冷生硬:
「都聽到了吧?將消息完完整整的匯報給主子吧。」
「好。」
屏風內,有一道人影閃過。
……
片刻後。
皇家別院內。
故靈君收到了玄影傳來的最新消息。
張諫的嘴被『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