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閱兵

  田心本該在事情辦砸了之後回去,但他卻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隨即,他去拜訪地方豪強,可豪強們緊閉家門,不是說有病,就是說不在家。

  他甚至還再度去了魯縣,可趙贇已經抱病不見客許久了。

  人未走,茶已涼。

  廖筍沮喪的道:「此次歸去,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我等盡力了。」田心說道:「誰知曉宋震等人狼子野心,竟與楊逆合謀,這非我等能干涉。」

  這鍋甩的飛起,但卻也沒甩錯。

  和北疆的矛盾衝突,都是長安的帝王和世家門閥引發的,和他們這些人沒關係。

  「可陛下需要有人泄憤。」

  「到時候再說。」

  氣氛一下就變了。

  此行失敗,皇帝要尋人泄憤,尋誰?

  大家看看彼此,警惕心油然而生。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連廖筍看向田心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此行田心是帶隊的,但他可以甩鍋啊!

  田心默然無視了這些。

  回到桃縣,他就接到了一個壞消息。

  「楊玄準備擴軍兩萬。」

  「這是要開戰嗎?」廖筍怒道。

  「你抖什麼?」田心看著他。

  「咱沒抖。」

  「沒抖你的腿打什麼顫?」

  田心撇開他,「確實?」

  「確實,說是楊玄親自拍板,準備閱兵,讓北疆百姓看看無敵虎賁的氣勢,吸引勇士從軍。」

  「一群亂臣賊子!」有人咬牙切齒的道。

  「收拾東西,準備回了。」

  田心知曉,在北疆擴軍的消息傳到長安後,多少人會震動。

  這時候必須及早歸去,否則壞消息先到長安,皇帝能令人在半道把他們弄死。

  伴君如伴虎啊!

  眾人收拾了東西,隨即出了駐地。

  馬車上堆滿了東西,許多是隨從們採買的特產。

  皇帝會遷怒,但怒火到不了他們這些小蝦米的頭上。

  他們此行也算是豐富了自己的履歷,回去不說升遷,至少能獲得上官的好感。

  ——來北疆之前,他們都寫了遺書,或是交代了後事!

  人就是這樣,最喜歡看到別人倒霉……別人家的倒楣事兒多的數不清最好,每日看戲就能看一輩子。

  你要說道德,要說共情,也有,但那更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捨,或是一種情緒上的需求。

  所以,看著幾個頭目面色慘澹,這些小蝦米覺得格外的酸爽。

  「快,要開始了。」

  行人們突然都往北城涌去。

  「什麼開始了?」一個隨從問道。

  「閱兵,國公馬上出來了。」

  眾人看著田心。

  離去之前得辭行,這是規矩,宮中人最重規矩,若是得知他不告而別,估摸著皇帝能為了面子滅他一族。

  「走,去看看。」

  他們跟著行人一起往北城去,漸漸的人越來越多,大車成了累贅,攔住了不少人的去路。

  「還趕什麼車啊!」

  「就是,先尋個地方停著不成?」

  在不滿的聲音中,田心說道:「大車後面些。」

  於是,眾人速度加快。

  出了北門,外面豁然開朗。

  春光明媚,但依舊有些冷。

  目光轉左,田心看到了一片金屬反光。

  明媚的春光照在了巨大的陣列中,那些甲衣反射著光,讓人眼睛發酸。

  一個個將士站直了身體,雙目炯炯,看著前方。

  仿佛,是在等候著什麼。

  「時辰還未到。」

  南賀對江存中說道,「列陣早了些。」

  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占卜,就有了推算,漸漸演變出了許多門類。比如說吉時,從帝王到百姓,每日沒事兒都喜歡問問專家:今日吉時是啥時候?

  堂堂北疆,自然無需去問專家……節度使府就養得有專門看時辰的官員。

  此次閱兵,是楊玄執掌北疆以來的第一次,不但有激發北疆軍民士氣的作用,且還有吸引勇士從軍的用意。

  但更讓南賀重視的是,此次閱兵也是讓軍中將士效忠楊玄的一次機會。

  萬眾一心,才能克敵制勝!

  所以,在挑選時辰時,南賀破天荒的和劉擎爭執了起來。

  劉擎覺得節度使府養著的專家看吉時沒問題,南賀卻說太平的土專家更準確。

  當初在太平時,看吉時便是那位土專家的職責,數度出手,大吉大利,令南賀印象深刻。

  二人爭執不下,宋震看熱鬧不嫌事大,就說要不當場比劃比劃。

  於是,土專家從太平來到了桃縣。

  節度使府的專家不屑一顧,說一個野人也配和自己比?

  他是名門正派出身,看時辰是專業的。

  那位土專家卻是個野路子,原先在江湖上廝混。

  二人隨即在節度使府辯駁了一番。

  劉擎還想和南賀下注,南賀拒絕。

  劉擎取笑他膽怯。

  但很快,他就笑不起來了。

  土專家剛開始顯得有些土裡土氣的,可一開口,就呈現碾壓之勢。

  節度使府的專家節節敗退,最後惱羞成怒,竟然挽起袖子準備動手。

  土專家淡淡道:「當年老夫在道上時,也是殺過人的!」

  這事兒傳到了楊玄的耳中,也只是一笑。

  吉時不吉時的,對他而言沒啥用。

  「我更看重的是上下一心,則無堅不摧!」

  「是,萬眾一心!」

  時辰還早,楊玄在當衣架子。

  周寧挺著個大肚子沒法動手,就指揮侍女們幫他披甲。

  楊玄伸開手,說道:「阿梁再大些就能帶著去看看。」

  「阿梁還小,軍陣滿是殺伐之氣,就怕他經受不起。」

  楊玄笑了笑,沒說什麼婦人之見。

  再睿智的女人,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都會犯錯,比如說溺愛,比如說太過小心。

  可夫妻數年,周寧何等的熟悉他,一看他的模樣,就知曉這廝在腹誹自己,不禁嗔道:「就算是英武如武帝,熟悉戰陣也在十五歲時之後。」

  「阿梁不同。」

  「哪有不同?」

  「昨日你可是說阿梁與旁人不同,更為聰慧。」

  小氣的男人……周寧說道:「事不同,自然不可比較。」

  不能再說了,否則影響孕婦的心態。

  楊玄果斷服軟,「也是。」

  服軟還得講究個方式方法,你要是敷衍,女人心中會越發的不滿。

  你得誠懇。

  穿好甲衣,阿梁也出現了。

  「阿耶!」

  這是一個陌生的父親,看著冷冰冰的。

  「阿梁,可想去看看軍陣?」楊玄抱起他問道。

  可阿梁卻搖頭。

  哎!

  楊玄有些小失望,放下兒子,「我這便去了。」

  他沒看到的是,在自己問兒子的時候,妻子在後面衝著兒子搖頭。

  阿梁極為聰慧,最好學習大人的一舉一動,見狀自然搖頭。

  楊玄被簇擁著走了。

  管大娘說道:「娘子,其實讓小郎君去不是壞事,早些接觸,早些有威望。」

  周寧搖頭,「我希望在阿梁三十歲之前,別提什麼威望!」

  楊玄不知曉周寧已經在想如何避免未來的父子猜忌,出了家門後,外面百餘護衛在等候。

  人人披甲。

  烏達披甲後有些不舒服,不停的拉扯甲衣。

  「這甲衣不舒服!」

  他更喜歡往日披的輕甲,而不是這個專門弄來撐場面的甲衣。

  「你是習慣了做賊。」

  老賊笑的賊兮兮的,卻不知自己披甲的模樣更為不堪。

  「出發!」

  楊玄帶著人出了小巷子,劉擎等人在節度使府外等候。

  「見過國公。」

  眾人行禮。

  宋震也一絲不苟的行禮。

  作為剛加入北疆體系的『新人』,今日也是他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上一次田心出手,宋震果斷表態,令楊玄威望大漲,這是功勞,楊國公自然是有功必賞,回頭就送了一隻來自於西域的狗崽子,據聞老宋頗為喜歡。

  主公送小狗,這舉動透著親切,也透著信任。這也是個信號,告知北疆上下,宋震,是國公的心腹。

  有了這個舉動,宋震融入北疆體系的速度就大大加快了。

  不過,按照李泌的一貫行事作風,宋震此生別想離開北疆,否則,皇帝有的是法子弄死他。

  外界覺得,宋震此舉是孤注一擲,事後怕是會後悔。

  熱血嘛!偶爾沖一衝沒問題,但衝過頭了,就沒了退路。

  可宋震卻吃嘛嘛香,據聞躺下就睡,每日在節度使府中笑聲不斷,竟然比在長安時更為精神。

  這是故意的吧?

  裝的吧!

  從來都不乏好事者,以及惡意滿滿的八卦。

  但宋震壓根不不搭理,每日起來溜達,上衙路上見到好吃的,也買來一路品嘗。

  下衙後,約上劉擎或是誰,大伙兒聚個餐,喝個小酒,或是去青樓聽聽小曲什麼的。

  老宋,活的格外滋潤。

  這也是一種展示,展示北疆體系的生機勃勃。

  「出發吧!」

  楊玄打頭,文武官員緊隨其後。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北門。

  巨大的陣列就在左側。

  楊玄露面後,當即勒馬。

  他在等待。

  作為此次閱兵的總策劃,南賀帶著將領們緩步走來。

  百姓很多,圍在周圍,目光灼熱的看著那些子弟兵。

  田心也在其中,因為人多,很是醒目。

  他看到楊玄坐在馬背上,一身甲衣簇新,春光下,看著威儀不凡。

  身後,劉擎等人拉開了些距離,神色恭謹,襯托的楊玄越發的威嚴了。

  許多時候,威嚴需要烘托。

  作為北疆的象徵,楊玄必須要讓全軍將士都對自己投以崇敬的目光,最好是崇拜。

  黃春輝在時,北疆軍的立場有些迷茫,你說效忠皇帝,那是扯淡。你說效忠黃春輝,沒這回事,老黃也不弄這個。

  於是,北疆軍的定位就出了問題。

  迷茫在楊玄執掌北疆後漸漸消散。

  和黃春輝在時的保守不同,楊玄一上位就衝著北遼出手,下燕北城,下南歸城,破內州……

  沒有誰願意保守,男兒就該馬上取功名,這是大唐男兒的願望。

  只是,這些年長安的溫柔風吹的滿世界都是,冷了勇士們的熱血。

  但楊國公出場,帶著北疆軍東征西討,為北疆找到了生存空間。

  用國公的說法,誰特麼的不讓北疆軍民活,我便先弄死誰!

  後面還補了一句:無論他是誰!

  這話,提氣!

  說狠話的人多不勝數,但楊國公卻付諸實施了。

  而且,成功了。

  這樣的人,你讓將士們如何不崇拜他?

  那一雙雙目光緩緩轉動,看向了楊玄。

  田心心中一動,「這是個機會!」

  廖筍問道:「什麼機會?」

  「此刻氣勢方起,咱若是出來辭行,這些將士必然會想到長安,想到陛下。隨後,他們會不安……對,就該如此。」

  田心眼前一亮,廖筍也是如此,「這是死中求活的手段,好一個田謁者!」

  田心出來,拱手,「楊國公,咱這便告辭回長安……」

  突然,一股勁風吹過,田心覺得咽喉一痛,後續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寧雅韻站在人群中,嘟囔道:「老夫事多,偏生用阿梁來威脅老夫,今日不出手,以後就別想帶著阿梁去玄學。無恥啊!」

  楊玄策馬緩緩過去。

  無數目光追隨著他。

  趙永也在其中。

  他極力壓著自己的興奮之情,努力站直了身體,希望能被國公發現。

  楊玄策馬到了陣列之前。

  默然。

  他覺得自己此刻需要和北疆軍的兄弟們進行一次沉默的交流。

  不說話,但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在閃過這些年的經歷。

  從被動挨打。

  從聽聞北遼出兵就氣氛緊張!

  從被長安欺凌不敢吭聲!

  從看著那片沃野不敢耕種……

  這一切,讓人憋屈!

  如今,北疆軍主動出擊。

  軍中洋溢著一股必勝的氣氛,恨不能北遼大軍明日就出現在視線內。

  至於長安,看看長安的使者,此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多半是被國公的威勢給嚇壞了吧!

  那一片沃野,如今是北疆的糧倉……

  這一切,是誰帶來的?

  國公!

  那些眼神灼熱。

  看著這一切的締造者。

  楊玄也在想。

  他想了許多。

  曾經的北疆岌岌可危,黃春輝就像是個補鍋匠,在長安的壓制下,努力維繫著北疆的完整,努力為大唐守御北大門。

  正是這些無畏的北疆健兒,在他的率領下,義無反顧的沖向北方,打破了維繫多年的格局。

  威武!

  我的勇士們!

  楊玄抬頭。

  無數將士在看著他。

  沒人說話。

  可熱血卻在奔涌。

  趙永再也忍不住了。

  恰此時,楊玄舉起手。

  伸出三根手指頭。

  屈下第一根。

  「萬勝!」

  萬眾歡呼,聲勢浩蕩。

  楊玄屈下第二根手指頭。

  「我北疆,威武!」

  聲浪直撲而來,田心面色慘白。

  楊玄屈下了第三根手指頭。

  南賀帶頭,單膝跪下。

  無數人在跪下。

  甲衣摩擦的聲音充斥著天地間。

  無數將士奮力喊道。

  「國公,威武!」

  宏大的氣勢直衝雲霄。

  有人抬頭,喊道:「看,那片雲!」

  蒼穹之上,一片烏雲突然飄散,仿佛被一隻巨手被拍了一下。

  這是風雲動啊!

  寧雅韻嘆息。

  然後,看到楊玄策馬掉頭。

  直至田心身前。

  戰馬打了個響鼻,噴了田心一臉唾沫。

  楊玄擺擺手,就如同驅趕一隻蒼蠅般的。

  「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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