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城頭,趙多拉驚呼。【,無錯章節閱讀】
在所有人看來,金山城不說堅守十日,少說五日以上吧!
可這才三日……不,是兩日半。
「興許金山城還在。」一個將領說道:「王老二隻是來示威的。」
是啊!
興許如此。
王老二策馬衝到了箭矢射程之外,奮力扔出了手中的東西,「送你個夜壺!」
王老二的臂力不錯,那東西遙遙撞到了城牆,隨即落地。
「是何物?」有人問道。
彭志撐著城頭,探身往下看。
那是一顆人頭,臉上被擦洗的乾乾淨淨的,故而很好認。
「是……」
「小心!」
身後傳來一股巨力,猛地把他拉回去。
咻!
一支箭矢飛掠而來,射入了彭志的肩頭。
他慘嚎一聲,就見王老二身後,一個軍士遺憾搖頭,手中的長弓比一般的大一截。
這是個精心準備的圈套。
王老二竟然也會玩這個?
彭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慘澹。
「是誰?」肖宏德問道。
彭志捂著肩頭,「蔣晨!」
城頭默然。
王老二在叫囂。
「蔣晨被耶耶一刀斬殺,死前還叫嚷降了降了,可卻晚了!」
「二哥,死前叫嚷……不對。」胖長老小心翼翼的道。
「那要說什麼?」王老二不耐煩的道。
瘦長老說道:「當時他跪在二哥身前苦苦哀求,可二哥卻說他負隅頑抗,冥頑不靈,故而殺了,以儆效尤。」
「麻煩!」
王老二喊道:「把人頭丟過去。」
麾下拿出麻袋,把人頭傾倒在地上。
「築京觀!」
數百人頭堆砌成了一個小型京觀。
陽光下,看著陰森森的。
王老二拍拍手,「這是我的第一個京觀,我覺著不會是最後一個!」
王老二走了。
城頭死氣沉沉的。
「好!」
肖宏德突然拍打著城垛,笑道:「援軍據此不過三五日路程,老夫一直擔心楊狗攻打金山城時日太長,援軍趕到無法夾擊。沒想到天隨人願,哈哈哈哈!」
這話里漏洞不少。
但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需要一個動力來鼓舞自己,這番話,說的正當時。
援軍三五日可到!
這話,真假?
面對那些狐疑的眼神,肖宏德說道:「最遲五日,援軍必到!」
此刻無需保密,肖宏德甚至泄露了援軍的情況,「領軍的,乃是潭州林使君!」
「竟然是林使君嗎?」
「他來,我等就有救了!」
氣氛一下就活了。
「大遼名將啊!」
趙多拉有些羨慕林駿僅憑著名號就能鼓舞士氣的威勢,但仔細想想,自己後續的路也不差。
你做你的大遼名將,老夫回了寧興,從此再不出窩。且等朝堂之上決出勝負後,再做打算。
而且,此次也算是個功勞。
林雅的人竟然來救援投靠了皇帝的肖宏德,事後能把林雅氣吐血。
士氣持續高漲,彭志低聲道:「詳穩要小心趙多拉下黑手和林駿溝通,更要提防他的刺殺。」
趙多拉此刻對肖宏德定然是欲除之而後快,若是他令人把肖宏德投靠皇帝的事兒告知林駿……
「無需擔心這個,從那一日開始,他那邊的人出城三次,共計五人,帶著書信兩封。另外,老夫也在盯著他,尋機下手!」
肖宏德看了趙多拉一眼,「援軍定然會來,現在,老夫在想一個問題,如何在此戰中攫取最大的好處。伱可有法子?」
趙多拉看二人說話,就靠近了些。
彭志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林駿乃是名將,自然知曉兵貴神速的道理。
此刻,他的前鋒應當距離內州不遠了。
只需前鋒冒個頭,城中軍民就會士氣大振。
楊玄接著便會分兵攔截,這便是我軍的機會。
到時候,我軍伺機出城,夾擊楊狗……
不過,老夫以為,時機要掌握好,譬如說,可等兩軍……糾纏的激烈些再出手。」
肖宏德看了他一眼,「林駿乃是名將,這等手段瞞不過他。」
「詳穩何須擔心這個。」彭志微笑道:「他再多的不滿,等鷹衛好手到了內州時,也得化為烏有。
對了,鷹衛一到,詳穩就該先聲奪人,把功勞誇大幾分。
鷹衛有一套通傳消息的手段,寧興先得了詳穩的捷報,林駿的捷報再至,黯然失色矣!」
這裡面的心思勾勾轉轉,堪稱是九轉大腸。
肖宏德眯著眼,「當初,林駿對老夫不錯。老夫……」
這事兒彭志沒法插手,只是默然。
肖宏德嘆道:「以後林雅事敗,他必然跟著身死。老夫……」
救他一命,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彭志微笑,覺得自己的東主也算是有始有終。
「老夫當為他收屍,讓他入土為安。」
彭志:「……」
肖宏德回身,「從此刻起,除去軍隊之外,澄陽城許進不許出!」
城中一家糧食店鋪中,兩個男子在後院說話。
「二哥來了,國公就不遠了。按照指揮使的吩咐,咱們就兩件事,其一刺殺大將,其二伺機製造混亂。老王,這幾日我盯著肖宏德,此人謹慎,身邊帶著人太多,不好出手。」
說話的是一個紅臉男子,叫做雷博。他下巴右側一顆痣,痣上有兩根飄逸的毛。
身邊男子長臉,鼻樑有些矮塌,看著敦實,叫做王漢。
王漢手中拿著短刀,用布巾擦拭著。
「要刺殺就得刺殺要緊的,城中就三人稱得上是要緊,肖宏德,趙多拉,外加一個彭志。」王漢把短刀湊到眼前看了看刃口,不大滿意。
「彭志是謀士,說實話,這等廝殺就是硬對硬,謀士沒什麼用。」雷博摸摸懷裡的短刀,「最好是肖宏德,其次趙多拉。」
「這二人出行,身邊都少不了護衛,若是一擊不中……他們將會不死不休的追殺你我二人。」王漢用左手大拇指試了一下刃口,「我是錦衣衛的老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呢?」
雷博肅然,「我就是個江湖人,原先四處打混。後來被招募進了錦衣衛。我至今依舊記得國公的話,進了錦衣衛,便是一家人!既然來了,我就沒把性命當回事。」
「是啊!國公厚道!」王漢把短刀插入刀鞘,「指揮使說了,此戰關係重大,獲勝,我北疆從此就在北遼這個巨人的身軀上打開了一個口子,由此,進可攻,退可守。
失敗,北遼會順勢反擊。由此,數年內我北疆將無法再往北方一步。」
「準備吧!」
……
北疆軍的前鋒來了。
看著人馬如龍,壓根就不像是剛經過廝殺的模樣。
「是誰?」
肖宏德站在城頭問道。
瞭望手喊道:「是……是甄字旗!」
「甄斯文!」
肖宏德冷笑,「敗興的狗東西。」
此次大戰,甄斯文一直在作壁上觀,麾下只是擔負著監控周邊,遮蔽敵軍斥候的任務,堪稱是打了一次醬油。
甄斯文自己不願意歇息,組織了燕北城民壯幫助轉運糧草輜重。他自己身先士卒,扛包卸車無所不能,累的每日回去躺下就睡。
金山城破,大軍周邊形勢一片大好,甄斯文順勢請戰。
甄斯文猶記得國公當時的表情,是欣慰,又有些心疼,「斯文,要保重。」
「為了國公,些許辛苦算什麼?」
甄斯文在大旗下看著城頭,「我與肖宏德也算是老對手,他派游騎偷襲,我派斥候摸城,兩邊你來我往,他沒能奈何我,我也沒能奈何他。今日大軍來襲,也該做個了斷了。」
城頭,肖宏德說道:「當先聲奪人。」
說著,他看了趙多拉一眼。
趙多拉默然。
「趙副將!」
肖宏德沉聲道,「甄斯文領軍三千,你領四千人出城,挫敵鋒銳。」
四千對三千,你敢拒絕?
而且,只要求你挫敵鋒銳。
不去,肖宏德現在就能一刀剁了他。
事後,無論是皇帝還是誰,都會說殺得好!
趙多拉眯著眼,「領命!」
「北遼狗,可敢出城一戰!」
城外,甄斯文的麾下開始罵陣。
「守軍必然不敢出城。」
有人不屑的道。
嗡!
城門緩緩開了。
一彪人馬殺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趙多拉。
「唐狗!」
趙多拉知曉自己必須要擺出悍不畏死的姿態,否則就算是此戰逃過一劫,戰後清算也逃不脫。
肖宏德,此恩,咱,記下了!
趙多拉剛開始氣勢洶洶,等甄斯文嚴陣以待後,又令人止步。
四千對三千。
兩軍對峙。
趙多拉,副將。
甄斯文,燕北城守將。
不,還得冠上一個名號:前太平城小吏。
甄斯文身材不算高大,文采更是談不上。武力值,據聞就是亂劈柴。
領軍的時日只有趙多拉的零頭。
怎麼看都該是一邊倒的廝殺。
但趙多拉卻謹慎的觀察著。
楊狗的主力該出現了吧?
還沒來?
一旦楊玄的主力出現,他就馬上撤退。
可千等萬等,對面的甄斯文不耐煩了,喊道:「你這廝,是來廝殺的,還是來曬太陽的?」
「哈哈哈哈!」
北疆軍大笑。
城頭,肖宏德淡淡的道:「給他記著。」
「是。」
「擂鼓!」
肖宏德來了個釜底抽薪。
擂鼓,便要進軍,否則就是違令。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看出來了,這澄陽城的守將和副將之間,好像不對。
咚咚咚!
鼓聲傳來。
肖宏德,老夫草泥馬!
趙多拉知曉肖宏德對自己動了殺機,咬牙道:「勇士們!」
「在!」
四千對三千,怎麼也不會輸啊!
麾下士氣大振。
「殺啊!」
敵軍開始了。
按理,作為前鋒,甄斯文可以採取各種靈活的手段來應對……
麾下已經做好了游擊的準備,等待主力趕到,隨後包夾敵軍。
「殺敵!」
甄斯文毫不猶豫的拔刀,就像是過年般的歡喜。
五里開外的地方,大軍雲集。
楊字旗下,楊玄遙望著前方,下馬。
眾人不知他為何不走了。
老賊看向韓紀,韓紀搖頭,表示不知。
楊玄走到了前方,回身招手,「老周。」
裴儉上前,「郎君。」
裴儉的身材比楊玄高,也寬厚了許多,二人站在一起,就像是野獸和書生。
但楊玄負著手,裴儉卻微微低頭。
「當年跟著裴公學了不少兵法吧?」
「是。先父在時,最重兵法和修為,每每耳提面命,令我不敢懈怠。」
「想過以後嗎?」
「以後……」裴儉抬頭,「跟著郎君,直至長安!」
「復仇?」
「先父之死,乃是自願。」
「裴公之後,廟堂之上再無慷慨悲歌之士。我不喜!」
楊玄輕聲道:「此生你想作甚?」
裴儉認真的想了一下,「為郎君蕩平不臣!」
「我信你!」
簡單三個字,卻讓裴儉眼中多了一種叫做『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
「未來的路還很長,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們會遭遇許多對手。大唐的,北遼的,南周的,洛羅的……還有許多。」
楊玄看著裴儉,突然伸手。
裴儉身材高大,他的手伸的有些高。
裴儉想彎腰。
「站直了!」
楊玄喝道,然後,舉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去,為我拿下澄陽城!」
裴儉不敢置信的看著楊玄。
這是攻伐內州最重要的一戰。
郎君竟然能放手讓我去領軍?
而且,統領著此行的主力。
「我為你打打下手,遮蔽敵軍斥候,攔截敵軍援軍!」
楊玄微笑。
韓紀等人在大旗周圍嘀咕。
「郎君看著很是輕鬆。」
「是有什麼機密,連我等都不能聽。」
「老裴看著很激動!」
一票楊玄核心團體的成員,都有些不解。
「老裴跪了!」王老二詫異的道。
裴儉單膝跪下。
「願為郎君效死!」
楊玄再度拍拍他的肩膀,回到了大旗下。
「周儉!」
「在!」
裴儉上前。
楊玄看看眾人,「此戰,由周儉指揮。」
眾人愕然。
不該是郎君嗎?
韓紀撫須,已經明白了楊玄的心思,贊道:「郎君知人善用。」
老賊心中有些失落,「善哉善哉。」
周圍的目光很複雜。
北疆體系中,武將這一塊是最穩定的。
廖勁走後,卻出現了明顯的斷檔。
楊玄之下,便是江存中,張度等人。
不是說這些人能力不足,而是經驗太少。
黃春輝的交接班沒問題,按照他的規劃,廖勁在位,就該不斷培養新人,栽培大將。
楊玄,江存中……這個秩序都排好了。
可廖勁上位沒多久就走了。
於是,武將這一塊,不,是大將這一塊出現了斷層,以至於有些規模的征伐,都得楊玄領軍。
按理,先出頭的該是江存中。
但楊玄卻抬起了周儉。
那些不服氣的眼神,甚至是憤怒的眼神,令人心中不安。
楊玄解下佩刀,遞給裴儉。
「誰不服你的將令,持此刀,殺之無罪!」
裴儉行禮,接刀。
沉聲道:「願為國公效死!」
這一瞬,讓鍾會楞了一下,然後開口。
「怎地,像是君臣際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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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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