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想過和王氏的交流方式。【,無錯章節閱讀】
當初他曾救過王仙兒,恩情用舉薦進國子監抵消了,楊玄也不準備再提。那麼就只能用冶煉之事來開頭。
提及冶煉之事,王豆香顯然情緒不錯,楊玄本想再迂迴一番,但突然就覺得自己有些傻。
王豆香是王氏的半個掌門人,而他是北疆之主,二人每日事兒多不勝數,都習慣了做事乾脆的風格。
而且,這不是祈求,而是互利。
想到這裡,楊玄就笑了。
然後,直接道:「王氏可願與我聯手?」
一點迂迴都沒有,直截了當!
這才是真正上位者的說話方式。
王豆香一怔,仔細看著楊玄,突然就笑了,很是溫和的道:「楊松成糾集淳于氏、趙氏圍攻周氏,王氏出手,是唇亡齒寒。」
楊玄點頭。
「說聯手,說盟友,那必然是對手強大無比,且以後會持續不斷攻擊。」
王豆香也很坦率的說出了看法,「其實,楊松成等人出手一次之後,再難出手第二次。
你要知曉,若是他們膽敢再次圍攻周氏,那麼,天下就要亂了。
楊氏的對手,淳于氏的對頭,趙氏的對頭將會懼怕,隨後聯手,乃至於鋌而走險。
子泰,你要知曉,上次楊松成出手,那是因為覺著北疆過不去旱情這一關。
那麼,此次之後,北疆會如何?」
北疆自然會蒸蒸日上。
如此,楊松成不敢再度出手。
楊玄看了一眼茶水,「好茶!」
晚些,他出了王家。
「郎君,如何?」韓紀迎上來。
楊玄搖頭,老賊冷笑,「這是倨傲!」
「不是倨傲。」楊玄對王氏了解的比韓紀更多,「當年一家五姓如日中天,王氏卻率先脫離出來。這不只是不甘為人後,更多是對鮮花著錦,烈火澆油的擔憂。」
「未雨綢繆!」韓紀看了王家大門一眼。
昨日周勤說過,和楊玄結盟對於王氏來說好處不明顯,壞處卻明晃晃的,故而,他判斷王氏不會答應。
薑還是老的辣啊!
但來這麼一趟楊玄並不後悔,讓王氏知曉自己的打算不是壞事。
當局勢變化劇烈時,他今日的這番話說不得就能打動王氏。
一步步的來。
一輛馬車被十餘護衛簇擁著過來。
楊玄牽著馬,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護衛。
「是……」那個護衛也認出了他,拱手,「見過楊副使。」
這是當年楊玄出元州,和王氏車隊同行時認識的一個護衛。
楊玄頷首。
馬車裡輕咦一聲,車簾動了一下,隨即落下。
楊玄聽出了是女子的聲音,就沒動。
馬車緩緩而來。
楊玄微微垂眸,想著後續的事兒。
趙三福那邊要想法子見個面,還有就是黃春輝那裡。
想到黃春輝,他不禁嘴角微微翹起。
看到北疆如今的局面,想來黃春輝會歡喜的吧!
眼角有東西在動,楊玄微微挑眉,就見馬車車簾掀開了一些,半張女人的臉映入眼帘。
女人眯眼看著他,眼角能看到一縷皺紋。
楊玄低頭。
換做是老賊,大概率會猥瑣一笑吧!
楊玄嘴角翹起。
隨即上馬,「去轉轉。」
許久沒來長安了,他需要採買些東西給家人。
那邊,馬車進了王家,婦人下車,去了後院。
有女婢相迎,「夫人。」
婦人淡淡的問道:「先前我見到一個年輕人在外面,僕從頗多,是誰?」
女婢說道:「是北疆楊副使。」
「楊玄?」
「是!」
婦人問道:「他來作甚?」
「不知。」
婦人是王豆羅的夫人曹氏,回到屋內後,有女管事來稟告,「說是來尋二郎君,說了一番話,隨後就走了。」
曹氏沉吟著,「他與王氏往來不多,若是要為周氏之事來道謝,那也輪不到他一個晚輩。如此,可是來示好的?罷了,此事我不管。」
女管事看看左右,曹氏擺擺手,等人都出去後,女管事說道:「家中人說,此次郎君太過衝動。其實,坐視周氏滅亡也不是壞事。
阿郎說定然有人擔心唇亡齒寒,可王氏一滅,楊松成等人就沒了對頭,和皇帝再無遮攔,除非他想謀反,否則不會對王氏出手。」
「阿耶身為左武衛大將軍,在軍中威望頗高,可卻不知曉朝堂中的彎彎繞。若是王氏不出手,此後就成了孤魂野鬼。夫君在朝中也會被孤立。」
曹氏突然嘆息,「阿耶的心思這些年越發難以猜測了。」
女管事說道:「對了娘子,右武衛大將軍魏忠昨日下了帖子,今日宴請……」
曹氏怔怔的看著帖子,「阿耶也會去吧?」
「阿郎定然會去。」
曹氏點頭,「去吧!」
……
楊玄帶著一伙人在長安城中轉悠,買了一馬車東西。
「郎君,餓了!」
王老二看到了一家酒肆,回頭說道。
楊玄看看日頭,還沒正午。
「包下來。」
烏達去交涉,一開口,酒肆老闆歡喜不已,只說請客。
「肖老五,這不想掙錢了?」
隔壁的胡餅老闆看了烏達一眼,衝著酒肆老闆取笑。
酒肆老闆痛快的道:「對,今日虧本都成。」
胡餅老闆再看了烏達一眼,心想這人是誰,竟然能讓摳門的肖老五願意請客。
烏達出去,欠身道:「郎君。」
楊玄剛買了個孩子玩耍的面具,遞給護衛,隨即走了過來。
「吃的都拿出來。」
烏達說道。
肖老五應了,忙的不可開交。
楊玄說道:「餺飥,胡餅,酒水少些。另外,菜蔬和肉只管上。」
許久沒吃長安的胡餅了,楊玄想到了當初和趙三福在長安胡人開的店裡吃胡餅,胡女過來拋媚眼的事兒。
那時候,年少輕狂,快意人生。
肖老五這裡沒胡餅,就和隔壁胡餅店的掌柜說道:「只管做了送來。」
「你就不擔心回家被娘子趕出門去?」
胡餅店的掌柜知曉肖老五的娘子兇悍,所以覺得古怪。
肖老五隻是不理。
晚些,吃飽喝足,楊玄起身,烏達去結帳。
「說了小人請客!」肖老五堅決不收。
難道我的威名能免單……楊玄有些好奇,「伱這是為何?」
他的恩澤在北疆,而不在長安,一個長安商人莫名其妙請他吃飯,這事兒有些古怪。
肖老五有些瘦削的臉上多了些神彩,「我那兄弟是行商的,走南闖北。
上次他送一批貨去北疆,歸來時,剛出北疆,就在潛州遇到了賊人劫掠。
他去當地求助,可那些官吏哪管這些。
後來他走投無路,就想回北疆尋熟人借些錢,好歹能回長安。
在關卡時那些軍士見他狼狽,就問了緣由,他說了,那些軍士讓他且等等。
他不明所以,不過餓狠了,那邊給了他飯吃,還給了住處。
胡亂睡了一夜,起來時,竟然發現那些財物都被奪回來了。
我那兄弟又驚又喜,一問,原來昨日聽了他的遭遇,那些軍士就請示了上官。
上官派了騎兵去,當日下午就絞殺了那幾個賊人。
我那兄弟想給錢酬謝,人一文不收。
那些軍士說了,副使說過,雖說北疆與長安不睦,可終究都是大唐人。
大唐人,一家人!」
他拱手,認真的道:「既然是一家人,來了長安,豈有自己花錢吃飯的道理?這頓,我請!」
對於北疆的輿論宣傳,楊玄一直很重視。
北疆和長安是不睦,可他的目光不在北疆,而在大唐。對於他而言,所有的大唐人都是自己人。
所以,楊玄在輿論上一邊批駁長安的荒謬和無恥,一邊又在宣揚大唐一家親。
聽著有些神經分裂,但也是無奈之舉。
若一味宣揚北疆,天長日久,北疆軍民會覺著自己就是一國。
但沒想到的是,今日竟然遇到了一個受益者。
我的宣傳,沒白費!
楊玄很是欣慰。
右手在身後擺擺,隨即出去。
「副使慢走!」
肖老五把楊玄送走,歡喜的道:「回頭等我那兄弟回來了,把此事給他一說,定然歡喜。」
隔壁胡餅店的掌柜剛做了巨量的胡餅,累的夠嗆,出來說道:「竟然是楊副使,哎!方才沒說幾句話,可惜了。」
肖老五進去,收拾碗筷,走到其中一個案幾前時,發現蓆子上有個小包袱。
他拿起就追,衝著外面喊道:「楊副使,丟東西了!」
可楊玄早已沒影了。
「看看是什麼?」胡餅店掌柜說道。
肖老五打開包袱。
裡面是一串銅錢。
大致是楊玄等人吃了這頓飯的花費。
「這……」
……
楊玄回到家,留守的護衛說道:「左武衛大將軍魏家送來了帖子,說今日宴請些宿將,請郎君前去。」
魏忠……楊玄心中一動,「準備些禮物。」
他正想去打探一番當年的事兒,也好知曉如今的長安諸衛中,誰可以爭取,誰是自己的敵人。
因為皇帝『隱居』於梨園中,所以除去朝堂上的重臣們之外,武人越發低調了。
魏忠就是如此。
楊玄進屋,準備睡個午覺。
「子泰!」
「掌教?」
楊玄起身,穿衣出來。
寧雅韻站在外面,背著琴,手中拿著麈尾。
「先前歸來時,有人在盯著,老夫方才出去看了看,那人倒也乾脆,徑直跑了。」
那也不該專門來說一聲啊!
「是方外人!」
寧雅韻甩甩麈尾,走了。
楊玄一怔。
方外人!
「建雲觀?」
楊玄再無睡意。
建雲觀,觀主常聖此刻就在長安城中。
據聞常聖的修為高不可測,也不知老帥鍋可是他的對手。
時光流逝,到了下午,楊玄的瞌睡來了。
「郎君,該出發了。」
王老二和老賊進了後院。
楊玄打個哈欠,「老二去了哪?」
「老賊帶我去看大腿。」
王老二看著眼淚汪汪的,楊玄好奇,「為何哭了?」
「沒事。」
王老二覺得赫連雲裳既然不臭,說不得別的女人也有不臭的。於是,今日老賊帶著他去平康坊看大腿,他就開啟了『千里一線』
結果很慘烈。
青樓的臭味,尤為濃郁。那股子腥臭味,讓他對晚飯失去了興趣。
老賊嘿嘿一笑,「就是個愛好。」
以往楊玄會說他帶壞了王老二,可此次卻說道:「這個愛好,不錯。」
老賊:「……」
他不知曉,楊玄和周寧,還有怡娘、屠裳,都生出了把王老二綁了,丟床上,然後讓新娘子來個霸王硬上弓。
所以,去吧!
讓老二開個竅!
楊玄隨即帶著人去魏家。
到了魏家,魏忠竟然親自出迎。
「楊副使!」
魏忠神色複雜的看著楊玄。
「魏公!」楊玄拱手。
眼角一轉,看到右邊一個小廝瞥了自己一眼。
眉目清秀,古靈精怪……
靈兒,你又調皮了。
楊玄笑了笑,「哪敢勞動魏公出迎?」
「應當的。」
魏忠帶著他進去。
此刻大堂里已經坐了不少人。
上首左側坐著一個老將,眉目深沉,看了楊玄一眼,神色絲毫不動。
右側坐著一個將領,臉有些長,額頭白淨,下面卻黝黑,瞥了楊玄一眼,沉聲道:「楊副使?」
魏忠微笑,「北疆副使,楊玄!」
他指指老將,「左武衛大將軍,曹公。」
楊玄見老將拱手,也回禮。
曹敏凡……當年好像是左驍衛的將軍吧!那一夜,左驍衛同樣沒動。
魏忠指指右側的將領,「右千牛衛大將軍,戚公。」
戚勛!
此人當年是千牛衛的將軍,此刻是右千牛衛大將軍……右千牛衛乃是帝王護衛,大將軍之職非心腹不得任。
也就是說,此人是李泌的心腹!
戚勛並未拱手,楊玄也置之不理。
「阿郎。」
一個僕役進來,「邢國公來了。」
邢國公趙嵩!
那一夜統領三家好手圍攻周氏的便是他!
按理,既然請了我,那就不該請趙嵩這個死對頭來,魏忠這是何意?
難道他想製造衝突?
楊玄眯著眼,魏忠卻一怔,隨即神色平靜的看了楊玄一眼。
微微頷首。
這不是老魏的手筆!
趙嵩,難道是不請自來?
楊玄走了進去,坐下。
「魏忠,多年未見,老夫說今日來見見你,怎地,今日你有客人?」
老魏依舊對我有好感……楊玄心中一松,覺得自己埋下的釘子還穩當。
趙嵩進來了。
雄壯的身體擋住了光線。
蠻橫的目光轉動。
定在了楊玄身上。
「楊玄!」
楊玄看著他,「趙嵩!」
趙嵩狂笑,「哈哈哈哈!」
老丈人的仇人來了……楊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老狗!」
趙嵩的笑聲戛然而止,暴怒,「出來,老夫今日讓你知曉何為武人!」
他是瀚海節度使,從級別上來說,比楊玄還高,外加還有國公爵位,趙氏威名。
所以,看著楊玄的眼神中有不加掩飾的蠻橫。
楊玄看著他。
開口道:
「周儉!」
「在!」
門外,周儉出現,站在了趙嵩的身邊。
楊玄指著趙嵩。
「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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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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