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正在城頭上狂喜,街道兩側的房門打開,一隊隊軍士沖了出來。Google搜索
接著便是楊老闆。
官員雙腿發軟,身後傳來了慘嚎聲。
他不敢回頭!
臉頰顫抖著,「你,你……」
「放箭!」
一波波箭雨覆蓋過去,那數百人絕望的想衝進城門中去,可城門中卻走出數十軍士。
都披著重甲。
手中拿著的是大刀。
「殺!」
刀光閃過,一刀兩斷。
太慘烈了。
韓紀呆呆的看著,看到一個重甲軍士揮刀,從反賊的肩膀切下去,從腰側出來。整個身體被一刀噼作兩半,臟腑不要錢般的往外噴。
一個軍士腳下挨了一記,蹲在地上乾脆揮刀橫掃。
幾條斷腿,一地慘嚎的反賊。
「天吶!」躍躍欲試的姜鶴兒被驚呆了,她看著楊玄,「郎君,這是什麼?」
楊玄看著城頭被控制的官員,說道:「陌刀!」
他走上城頭時,城下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說,信號是什麼?」楊玄問道。
官員牙齒打顫,「說了也是死。」
「有骨氣!」楊玄按著城頭,看著遠方,「成全他!」
潘生過去,一把短刀出手,輕鬆從官員的小腿上削了幾條肉。
接著,小刀插入腳後跟,一轉……
「我說,是火把……是火把……」
「如何做?」
「右轉九次!」
楊玄擺擺手,老賊點燃一支火把,右轉九次。
王老二在後面,和赫連燕說道:「老賊像不像是等娘子的老男人?」
赫連燕仔細一看,還真像,「老二好眼力。」
「那是!」
王老二得意洋洋,突然眸子一縮,猛地撲了過去。
「你幹啥?」赫連燕被他嚇了一跳,趕緊避開。
一個反賊藏在屍骸堆里,衝著城頭的楊玄張弓搭箭。
王老二飛撲下來,反賊鬆手,欣慰的看著箭失飛上去,「我,可是王氏的射凋手。楊狗,拿命來!」
半空中,王老二揮刀噼掉箭失,落地,一刀剁了反賊。
林飛豹已經出現在了楊玄的身後,說道:「老二有些意思。」
等王老二上來後,林飛豹問道:「老二可有興趣跟著老夫修煉?」
屠裳眼前一亮,「老二,趕緊答應!」
若是老二成了郎君的護衛統領,娘的,能富貴好幾代啊!
多好的事兒!
屠裳,動心了。
王老二愕然,「不學。」
屠裳黑臉,「為何?」
王老二說道:「學了就沒法野了。」
屠裳:「……」
林飛豹:「……」
這是什麼理由?
遠方傳來了馬蹄聲,噠噠噠,迅速接近。
「喊起來!」楊玄頷首。
街道兩側,不知何時已經集結了數千軍士。
「喊起來!」
南賀喊道。
「啊!老子中箭了。」
「救命啊!」
「殺人了!」
「有反賊!」
夜風吹過,楊玄陶醉的閉上眼,耳畔,是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
「殺!」
敵軍出現,為首的將領看到城門大開,裡面正在砍殺,狂喜過望,「給相公發信號,林河,破了!」
號角長鳴。
接著,敵軍衝進了城中。
他們水銀瀉地般的沖了進去,街道兩側突然點燃了火把。
有人看了一眼,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住了,「是……是埋伏!」
街道兩側密密麻麻的都是步卒。
「放箭!」
箭雨傾盆,街道中間的騎兵紛紛落馬。
敵軍瘋狂了,街道兩側的步卒挺著長槍列陣殺來。
要命的是,此刻前方的騎兵竟然停住了。
失去速度,且被兩頭夾攻,騎兵還不如步卒。
長槍捅刺,不斷有敵軍落馬。
「往前!往前!」敵將高呼。
街道上全是人,沒法掉頭,唯一的法子便是豁出去,一直向前。他們此刻控制了城門,只要堅持住,林雅大軍趕到,這伏擊就成了個笑話。
但前面止住了啊!
「為何止步!」敵將怒吼。
前方的喊話,這邊卻聽不到。
最前面,此刻是一重重拒馬。
拒馬後,一隊隊弩手興高采烈的在獵殺著敵軍。
「放箭!」
一個個敵軍還沒開始殺敵,就這麼被幹掉了。
憋屈的落馬。
這一戰,沒法打了!
「撤!」
終於,前方被堵住的消息傳到了敵將那裡,他艱難的調轉馬頭,喊道:「撤離!」
這時候就算是林雅大軍來了,可城門被自己人堵著,他也沒辦法,只能無助的挨城頭的箭雨。
遠方,馬蹄聲傳來。
號角齊鳴。
敵將喊道:「讓相公回去,回去!」
這是個圈套啊!
敵將拼命抽打著麾下,可人群中,想策馬疾馳就是個笑話。
城頭,寧雅韻說道:「赫連峰想騙城,你將計就計挖個坑,這兵法,老夫怎地覺著就像是市井婦人的手段。」
「您這是嫉妒了。」
「老夫嫉妒什麼?」
「您嫉妒統領大軍的威風了,要不,您來陳州軍,我給您五千人。」
「就不怕被老夫帶壞了,或是打了敗仗?」
「就帶著。」
「就是個傀儡?」
「呵呵!」
「你這是尋到機會就想把老夫忽悠進來,擔心了?」
「是啊!」楊玄真心實意的道:「昨日赫連峰身邊那些好手我看了看,雖說我實力不強,可眼力卻上佳。那裡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能輕鬆一巴掌拍死我。
您說,若是身邊少了您,我還敢出門嗎?」
「可老夫是玄學掌教,不是護衛。」
「我也沒當你是護衛啊!」楊玄愕然,「我當您是長輩來著,否則您看看,我家後院您能進,是吧!」
「嗯!」
「可您不知曉,除去我之外,原先就老二能進後院,您,是第三個!」
「這是長輩?」
「可不是!」楊玄發誓要把老寧忽悠到手,一路紅塵作伴,瀟瀟灑灑。
寧雅韻果斷換了個話題,「王氏為何要做北遼的內應?」
「打個賭?」楊玄笑道。
「老夫不賭博。」
老寧愈發的無趣了……楊玄說道:「王氏世代讀書。」
「世代讀書,那更應該效忠大唐啊!」
「這您就錯了。」楊玄說道:「王氏從發家開始,傳承至今十餘代,靠的便是讀書。不過十餘年前開始,王氏子弟漸漸平庸,出仕的也難以出頭……」
「這難道有問題?」
「您不知曉王氏的心思,他們覺著不是自己的問題,是這個大唐出了問題。」楊玄笑的譏誚。
「大唐出了問題?一個大唐,和王氏有何關係?」寧雅韻覺得自己在玄學閉關的時日太長了,以至於孤陋寡聞。
楊玄拍拍城頭,看著遠方的火把,說道:「王氏覺著自家仕途不順,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這個大唐出了問題。」
「你是說,王氏覺著自家是懷才不遇?」
「對,讀過書嘛!就覺著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為何沒人重用自己?這不是自己的錯,定然是這個世界的錯。」
寧雅韻默然片刻,「老夫,長見識了。」
黑壓壓一片騎兵正在趕來。
林雅不斷催促,「快!」
「撤!撤!」
數百騎迎面趕來,因為喊的太慌張,加之夜裡看不清,挨了自己人一波箭雨,剩下的人哭喊道:「是個圈套,相公,這是個圈套。」
林雅勒馬,一個潰兵被帶了過來。
「說!」
「相公,先前咱們看到城門打開,裡面廝殺的不可開交,就沖了進去。小人在城外,就聽到裡面在喊這是個圈套,接著就是慘叫聲,一直沒停過啊相公!」
林雅平靜的道:「讓鷹衛的人來。」
隨行的鷹衛來了,得知消息後也愕然,林雅問道:「王氏,可靠否?」
鷹衛說道:「咱們滲透北疆多年了,王氏在十餘年前就是咱們的人,可靠。」
林雅說道:「那麼,便是被發現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城頭,「走!」
消息傳到赫連紅那裡是半夜。
「失敗了?」
赫連紅坐起來,長發垂落在臀後。
帳外的鷹衛說道:「是,咱們的人判斷,應當是王氏被楊狗發現了。」
「這十餘年都沒發現,今日突然……不可能!」赫連紅霍然起身,穿上鞋子,出了帳篷。
「陛下呢?」
「陛下歇息了。」
赫連紅說道:「王氏不可能被發現,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對了,凌霄。」
萬凌霄過來,「統領。」
赫連紅把肩頭的一縷長發捋到身後,問道:「上次我令你去問長陵,關於楊玄此人,她是如說的?」
萬凌霄的眼中閃過痛苦之色,「公主說,那人,強!」
……
王氏被全家拿下。
「糧食不少,兵器也有,盡數都抄沒了。」林河守將彭聯先前奉命去抄家,收穫頗豐。
「全數下獄。」
這句話中,連婦孺都被帶進去了。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規則。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得意時,一家子享受榮華富貴。倒霉時,一家子齊齊流放。
寧雅韻一夜未睡,依舊精神抖擻,「老夫想去看看。」
「您只管去。」楊玄暗示對寧雅韻不設防。
「我陪您去。」
彭聯見楊玄對寧雅韻頗為尊敬,果斷選擇送上彩虹屁。
王氏一家子被暫時關押在自己宅子中,有軍士看守。
彭聯問道:「您想看看誰?」
「王氏的家主吧!」寧雅韻站在那裡,甩甩麈尾。
彭聯親自去提人。
熱情的不像話。
寧雅韻記得此人剛開始可沒那麼熱情,對楊玄也帶著戒心,只是一夜之間,態度變的和改頭換面似的。
人啊!
都是趨利避害的!
寧雅韻道心微微一動,旋即平靜。
王氏的家主王盛昌,今年五十餘歲,保養的極好。
哪怕是身為階下囚,他依舊保持著風度。
「跪下!」
兩個軍士喝道。
風度的王盛昌輕蔑一笑,膝後就挨了兩腳,撲倒在寧雅韻身前。
「風度,從來都是別人給的。別人不搭理你,你所謂的風度便是自作多情。」
寧雅韻搖搖頭,在他看來,這等人堅持的風度,實則便是一種優越感。
王盛昌跪下,「先生所謂的風度是何物?」
依舊桀驁啊!
寧雅韻說道:「老夫眼中的風度,乃是出自於對這個世間的認知,以及,自己對某些道德的堅守。而不是炫耀的東西。」
也就是自然而發的氣息,氣質。
但現實中,寧雅韻看到最多的所謂風度,皆是優越感。
他搖搖頭,不準備和王盛昌探討這個問題,「老夫來,是有個疑惑,王氏多年富貴,為何要背叛大唐?」
王盛昌一怔,顯然沒想到寧雅韻來是為了這個問題。
「重要嗎?」他反問道。
「老夫修心,修心不能閉門苦練,要感悟。感悟山川河流,但更要緊的是感悟人心,人性。故而,老夫來問問你。」
寧雅韻對彭聯說道:「對婦孺寬容些。」
彭聯不知寧雅韻的身份,但能讓楊玄尊敬的老人,就值得他尊重,「是。」
「多謝了。」王盛昌笑了笑,「背叛……所謂的背叛,在世人的眼中便是大逆不道。可王氏多年傳承,家學淵博。老夫這一代開始,在仕途上卻屢屢受挫。」
「嗯!」寧雅韻是個好聽眾,嗯了一聲,作為鼓勵和回應。
「老夫們心自問,自己才華出眾,為何前程灰暗?」王盛昌譏誚的道:「再看看朝中那些蠢貨,陳慎那等十棍子都打不出屁的人,竟然能為左相。
再看看楊松成,靠著世家門閥的身份,賣女求榮,這才得以上位。
再看看其他人,不是運氣好,便是仕途有人幫襯……」
「所以你覺著委屈了?」
「難道不是?」王盛昌怒道:「老夫一身才華,若是能進了朝堂,上馬可為帥,下馬可為宰相,輔左帝王成為盛世。
可卻因老夫不擅吹捧,不擅低頭獻媚,以至於蹉跎至今……哎!哎!你去何處?」
寧雅韻已經失去了興趣,走到門邊,回身道:「昨夜有人說,王氏覺著不順,不是自己的錯,是這個世間的錯。
老夫有些好奇,心想哪有此等無恥之人。你一番話讓老夫羞愧,原來,真有,而且不少!」
他嘆道:「老夫在山門中閉關多年,是有些孤陋寡聞了。看來,該出來多走走。」
王盛昌怒道:「朝中打壓我等有才之士……」
「不不不!」寧雅韻搖頭,甩甩麈尾,「這不是什麼打壓,你以為的打壓,實則只是自己的想像。
至於所謂的懷才不遇, 在老夫看來,不是什麼懷才不遇,而是……看到別人一路升遷,你妒火中燒罷了!」
「不!」王盛昌蹦起來,被兩個軍士按住。他拼命的掙扎著,臉上漲紅,「並非如此,老夫並未嫉妒,老夫並未嫉妒。老夫是有才,老夫大才槃槃吶!
蒼天,老夫這等大才卻被無視,無人重用,這是何等的可恥!
這個大唐,為何不毀滅了!為何!為何啊!?」
寧雅韻回到了駐地,楊玄在打盹。
「掌教回來了。」
「嗯!」
寧雅韻坐下,說道:「子泰。」
「您說。」
「以後少用那等自視甚高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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