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貴人張嘴,白骨累累

  「出擊!」

  三千騎兵跟著楊玄沖了上去。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韓紀很尷尬的發現自己的定位有些問題。

  「你不去?」赫連燕問道。

  韓紀乾咳一聲,「老夫是智囊,腦子更重要。」

  赫連燕說道:「腦子是很重要,郎君也很聰明。」

  楊玄曾說文武是兩條腿,缺一不可。

  你瘸腿了!

  韓紀笑道:「你管著那些見不得人之事,可知曉郎君和陳州的處境?」

  比嘴皮子,咱怕誰?

  赫連燕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南征之前,郎君在北疆也算是聲名鵲起,引來不少人的厭恨。不過有才之人不在意這個。

  南征之後,郎君脫穎而出,人稱大唐名將。

  北疆很大,可也容不下那麼多名將。郎君要麼到別處為官,要麼就去桃縣。可桃縣那邊目下沒有合適的位置給郎君……」

  「你沒看到一點,陳州被郎君治理的越發的繁華了,已經成了一個香餑餑。」

  「你是說,有人希望郎君趕緊升遷或是到別處為官?」

  「嗯!接手陳州,隨後弄一番政績,自然就升遷了。這便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按理郎君該低調些……」

  「可郎君卻要滅了基波部,這便是……」

  「叫板!」韓紀笑道:「桃縣給了郎君三個月,可郎君卻迫不及待的出兵,這便是告訴那些覬覦陳州的人,看,基波部也沒了,你等又少了一個功勞,心不心疼?」

  調皮!

  這個詞猛地在赫連燕的腦海中閃過,趕緊壓下。

  若是被郎君知曉我想著他調皮,會不會打我?

  赫連燕不禁摸摸臀兒,「郎君該選擇蟄伏。不過,唯有如此霸氣的郎君,才值當我赫連燕為之效力!」

  「這一點,老夫倒是與你不謀而合。」

  「看!」

  赫連燕指著前方。

  大旗已經衝進了敵軍中間。

  在艱難的往前推進。

  「楊狗在那!」

  敵軍瘋狂的往大旗方向衝殺。

  他們最恐懼的便是那個人,只要殺了他,此戰就算是神靈來了,他們也敢說自己能勝!

  那個人弄了京觀,弄了豎杆子,血淋淋的屍山血海嚇的他們晚上做噩夢,嚇的他們的孩子聽到楊狗之名就會嚎哭不休。

  只要那個人在,他們對陳州的野望就會自己打住,免得做了屍山中的一具屍骸。

  「殺楊狗!」

  大旗周圍,突然爆發一陣吶喊。

  接著,一道槍影在舞動。

  數十根鐵棍子在瘋狂打砸。

  碰上槍影的,身上就會多一個窟窿。而碰上鐵棍子的,不是腦漿迸裂,就是骨斷筋折。

  慘嚎聲恍若地底下鬼魂的尖叫,讓人頭皮發麻。

  「殺了他!」

  懷恩趕來了。

  指揮麾下圍殺楊玄。

  「本汗只要他的腦袋!」

  懷恩發誓,只要弄死楊玄,他就算是只剩下身邊的侍衛,依舊能再度崛起,成為草原之王!

  楊狗,他的一生之敵!

  當初他令人攻打章羽縣,眼看就要得手,正是楊狗率軍來援,一個火牛陣擊潰了他的麾下。

  若是章羽縣在手,他就在陳州打開了一個口子,不僅威望大增,更是擁有了一座可以作為根基的城池。從此,不論是潭州還是陳州,都無法威脅到他的根本。

  可,這一切被那個人給毀滅了。

  懷恩從剛開始蔑視那個人,到現在,竟不知不覺的畏懼他。

  那個太平縣的小縣令,曾經被瓦謝部弄的生死兩難的少年,不在他的眼中。

  就像是一頭羔羊,除非他餓的不行了,否則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就丟給瓦謝部玩耍啊!

  可現在反過來了。

  那個人把他當做是羔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殺啊!」

  懷恩帶著侍衛加入了戰團。

  這是一支生力軍,而且對士氣的鼓舞作用不可限量。

  「楊狗!」占碧看到了楊玄,眼前一亮。

  「殺了他!」

  眾人歡呼。

  大旗下,臉上被濺滿了鮮血的楊玄微微一笑,卻格外的猙獰。

  「就等你了!」

  楊玄斬殺當前之敵,說道:「動手!」

  瞬間,槍影驟然一盛,那些鐵棍子越發的有力,更加的快速。

  那三千騎也摧動戰馬,加速了。

  當前的敵軍慘嚎著被擊落馬下。

  他們駭然發現,唐軍這一波攻勢,竟然無可匹敵!

  打頭的那些大漢越發的兇悍了,沒有人是他們一合之敵,照面就死!

  「楊狗是故意的!」

  占碧面色蒼白,「可汗,楊狗是在麻痹咱們!」

  懷恩面色鐵青,看著大旗不斷向自己這邊推進,就知曉上當了。

  楊玄故意延緩了進攻的速度,就是要讓他以為自己一方成功的阻截了唐軍的攻勢,隨即按捺不住滅掉楊狗的心情,帶領預備隊給他致命一擊。

  可現在。

  致命一擊卻換了個人!

  楊狗。

  他來了!

  「可汗!」

  占碧看著懷恩。

  這是暗示他先退出去。

  免得他的可汗大旗被斬落,全軍崩潰。

  懷恩在猶豫。

  他擔心自己一旦掉頭後退,麾下同樣會崩潰。

  但,楊狗來了。

  數十大漢組成了無堅不摧的箭頭,一直在快速推進。

  偶有人受傷,依舊面不改色,手中的鐵棍子依舊見誰滅誰。

  楊玄在大旗下抬頭,衝著懷恩笑了笑。

  那雙眸中,盡數都是見到獵物的殘忍,以及自信。

  那人,竟然把本汗當做是他的獵物!

  懷恩勃然大怒,王者心態下,沖了上去。

  「可汗!」

  占碧緊緊跟著。

  鐺!

  兩個大佬交換了一招。

  懷恩的長刀飛了。

  楊略說過,那個功法是孝敬皇帝給的,說是天下最穩妥的功法,絕對不會出偏差。

  他就這麼隨便練習,確實是沒出過偏差。

  可威力也同樣穩如老狗!

  但他依舊苦練。

  歲月不負有心人。

  這一刀,輕鬆就擊潰了懷恩!

  「可汗退後!」

  占碧從馬背上飛掠而來。

  厲喝一聲,凌空撲向楊玄。

  楊玄沒管他,而是劈手去抓懷恩。

  擒住懷恩,此戰就結束了。

  占碧大怒,身形急速墜落。

  邊上突然一根鐵棍子砸了過來。

  呯!

  占碧的身體倒飛了出去,半空中,鮮血吐的和噴泉似的。

  林飛豹收回鐵棍,身體內息運轉,把侵入的一縷內息驅除。

  「有些實力!」

  但也僅僅如此!

  懷恩調轉馬頭就跑。

  楊玄跟上,旗手就在前方。

  「丟下大旗!」楊玄喝道。

  旗手卻昂首,用力把大旗衝著他揮舞過來。

  橫刀一動,大旗斷。

  再動。

  旗手的頭顱落地。

  「可汗死了!」

  驚呼聲中,基波人全線潰敗!

  楊玄緊緊的追著懷恩,一路上的潰兵不斷。

  懷恩被潰兵擋住了,他罵道:「閃開!」

  他沖了出去,楊玄嘆息:「狗曰的,被他跑了!」

  可懷恩突然轉向,竟然往王庭打馬狂奔。

  「咦!」

  楊玄狂喜,「這個棒槌,竟然自投羅網?」

  他帶著烏達等數十騎追了上去。

  王庭里,此刻亂的就像是一鍋粥。

  在看到狼狽的懷恩,和他身後的追兵後,留守的人毫不猶豫的下馬跪下。

  那些婦孺老殘也是如此。

  草原上的規矩,戰敗者生死不由人。

  或是高於車輪的被斬殺,女人淪為別人的女人,最後留下老殘自生自滅。

  一個個部族就是這麼消失在草原上。

  雲娜就站在帳篷外,他們的家外。

  她腰間戴著圍腰,手中還拿著一個木勺子,就像是等待丈夫回家吃飯的婦人。

  「雲娜!」

  懷恩打馬而來,「快跑。」

  雲娜看看身後的追兵,搖頭,如同他往日議事結束後回家那樣平靜,「累了嗎?吃飯吧!」

  懷恩回頭,苦笑了一下,然後下馬。

  跟著進了帳篷。

  「圍住!」

  楊玄指指周圍,烏達帶著人圍住了帳篷。

  楊玄下馬,走了進去。

  「早上說給你準備了奶酪,你喜歡的那種,可你卻急匆匆的就走了,幸好沒壞,還有羊肉,這是你喜歡吃的肥羊……」

  雲娜一邊忙碌,一邊嘮叨。

  懷恩拿起小刀子,削了一片羊肉遞過來,「使君嘗嘗?」

  楊玄坐下,伸手拈了羊肉。

  「味道不錯。」

  雲娜笑道:「我的手藝最好。」

  她又給楊玄倒了一杯酒。

  「這是他們從陳州買來的,說是使君也喝這等酒水。」

  「我嘗嘗。」楊玄喝了一口,「酒水是沒錯。」

  「我就說是吧!」雲娜笑了。

  「不過,摻水了。」

  雲娜低聲罵道:「奸商!」

  「無奸不商!」楊玄說道。

  懷恩把刀子遞給他,自己拿著骨頭啃。

  啃的滿嘴油脂和肉屑後,他把骨頭放下,說道:「三大部存在於這片草原多年,從開始就依附了北遼。使君可知,剛開始我等並不想依附北遼。」

  「為何?」楊玄覺得這羊肉比家中弄的更嫩,更香。

  「北遼對付部族的手法簡單,要麼歸順,從此為他們放牧,要麼就死,再無第三條路可走。」

  「可大唐也沒有第三條路給你們走。要麼歸順,為大唐效力,要麼就如同今日。」

  「有!」

  「嗯?」

  「歸順大唐,多半是不能放牧了,隨後會被弄到某些地方去種地。」

  「大唐也沒有多餘的田地。」

  若是有多餘的田地,也不至於會出現那麼多流民。

  「他們說有,只需歸順,大唐皇帝一高興,沒有也會有。」

  是了,報個大捷上去,說什麼草原異族聽聞陛下的威名,紛紛歸附。偽帝心情大悅,一道旨意下去,沒有田地,下面的官吏也會折騰出來。

  至於底下的百姓是誰倒霉,那不在貴人的關心範疇內。

  故而才有云:貴人張嘴,白骨累累。

  「那為何不歸順?」

  「不自在。」

  「也是。」

  「大遼那邊給出了條件,我等繼續在此地放牧,每年也無需繳納賦稅,只有一條,必須聽從大遼的徵召出征。」

  「很好的條件,大唐給不了。」

  楊玄看著他,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本汗知曉。」懷恩知曉最後的一種可能沒了,「隨後,三大部就成為了陳州的大患,不斷襲擾。本來這樣下去也不錯,可你來了。」

  「嗯!」楊玄喝了一口酒,覺得摻水的味道也不錯。

  「當初本汗瞧不起你。」

  「不只是你,當初沒幾個人瞧得起我。」

  當初許多人把初來乍到的楊玄視為一個關係戶,救了貴妃之後,竟然被送到太平縣這等凶地來為官,可見在貴妃的眼中,這便是個蠢貨。

  「瓦謝被滅之後,本汗依舊覺著你不過如此。」

  「你有你的驕傲。」

  「是啊!直至有人告訴本汗,三大部的商人都以去陳州做買賣為榮,本汗知曉,事情不對了。」

  「說說!」楊玄對帳外探頭進來的韓紀擺擺手,「你和南賀處置了。」

  大事定矣,作為主帥,他無需為那些小事兒勞心,否則養著那些麾下幹啥?

  韓紀微笑頷首,看了雲娜一眼,然後告退。

  「有人說一個部族首要兵強馬壯,為此操練,廝殺。

  可操練、廝殺靠的什麼?錢糧。

  有人野心勃勃,想擴張勢力,可無論是出兵還是收買部族,要的也是錢糧。

  本汗執掌基波部多年,一直受困於一個問題,錢糧!

  而錢糧從何處來?其一放牧,這是根本,其二便是行商。」

  雲娜送上了乳酪,楊玄吃了一塊,覺得味道很正宗,就豎個大拇指。

  雲娜笑了笑,看著自己的丈夫,眼中都是驕傲。

  一個女人願意為你驕傲,這便是愛情。

  「雲娜做的乳酪是整個草原最好的!」懷恩讚美道。

  一個男人願意由衷的讚美你,這也是愛情。

  「三大部原先有不少商人,在陳州不通商時,他們在三大部之間遊走,還有潭州。每年能收取的賦稅不少。

  陳州通商後,這一切都變了。那些商人熱衷於去陳州販賣貨物,採買貨物。給陳州送去了積蓄的牛羊,積蓄的皮毛,還有賦稅。

  陳州越來越繁茂,賦稅越來越多,本汗知曉,陳州的軍隊,也會越來越多。

  原先的陳州不是不想攻伐三大部,可實力不濟。自保有餘,進取不足。直至你去了陳州,打通了商道。」

  懷恩看著楊玄,「其實,從通商開始,我們就敗了!」

  楊玄淡淡的道:「你說這些,為何?」

  懷恩跪下。

  雲娜跪下。

  「小人願為使君放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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