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人性難測,人性險惡

  囚車進了臨安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主街道的兩側有不少攤子和店鋪,而行人也依次靠邊而行。

  「多少錢一斤?」

  「五錢?太貴了些!」

  「這魚多少錢一尾?」

  「你這肉乾看著受潮了呀!」

  「不買自便!」

  所有人的聲音同時消失了。

  眾人緩緩回身,看著駛入城中的囚車。

  這是大伙兒第一次見到囚車。

  「那人……好眼熟。」

  一個商人揉揉眼睛。

  「那不是玉景嗎?」有人驚呼。

  「玉景?」一個顧客納悶的道:「玉景是誰?」

  商人一臉崇敬,「那可是豪商,知曉何為豪商嗎?麾下人口上萬,三千騎兵能縱橫草原,每年掙的錢能堆積如山,富可敵國啊!」

  顧客眼睛多了驚訝之色,「竟然是這等大人物?往日見了,怕是得行個禮!」

  商人說道:「豈止是行禮?若是他能開口衝著我笑笑,跪下都不是事。」

  「男兒膝下有黃金!」

  「屁!」商人不屑的道:「他衝著我笑笑,回過頭我就去尋他手下的商人們拿個好價錢。懂不懂?」

  「他這般厲害?」

  「自然。」

  「可現在他卻在囚籠中。」

  「呃!」

  軍士們簇擁在囚車兩側,有相熟的人在路邊喊道:「李老大,這人不是玉景嗎?怎地被誰抓了?」

  李老大說道:「被使君抓了!」

  「那定然是罪有應得!」

  「死有餘辜!」

  玉景悲哀的發現自己成了百姓眼中的賊子。

  李老大看了一眼上官,上官點頭,「說!」

  李老大說道:「這天熱,人也容易上火……」

  上官嘆息:「這個狗日的,說的亂七八糟的。」

  楊玄和曹穎等人進城,包冬也來了,見狀,楊玄就說道:「此人是基波部的豪商,謀反突襲王庭,被我拿下,可有法子鼓動百姓?」

  包冬又問了些情況,說道:「小事。」

  包冬上前,說道:「這天熱,人也容易上火……」

  這不是一樣嗎?

  曹穎一怔,楊玄淡淡的道:「淡定!」

  「這時節,草原上的牧民忙著放牧,為了爭奪草場時常發生衝突。天熱嘛!火氣大。有時候衝突大了,難免造成死傷。使君知曉了心中不忍,這不,時常派人去勸說。」

  這話說的!

  曹穎的眼皮子蹦跳了一下。

  「總體來說,大局是好的,大多數人都是向善的。可就有那麼一起人,他們見不得大家過上太平日子,於是便興兵作亂。這位就是如此!」

  包冬指指囚車裡的玉景,「此人是基波部豪商玉景。如今三大部與陳州和睦相處,此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上躥下跳,唯恐天下不亂!數日前,此人率領三千騎兵突襲王庭……」

  這是第一手消息!

  那些商人面色嚴峻,有人甚至低聲咒罵著。

  一旦草原上生出了亂子,不管勝敗,那些潰兵為了活命會劫掠過往商人和小部族。

  所以,他們希望草原能安定下來。

  唯有安定了,生產才能穩定,他們的貨物才能穩定。

  「狗東西!」

  有人咬牙切齒的道:「該千刀萬剮!」

  包冬察覺到了情緒的變化,「使君聞訊,本想派人快馬告知基波部可汗懷恩,可又擔心來不及,於是,使君親率大軍出擊……」

  眾人不禁看向被大軍簇擁著進城的楊玄。

  這不是去趁火打劫的嗎?

  「就在王庭岌岌可危之時,使君領軍擊破玉景部,王庭轉危為安。」

  我特麼竟然還成了和平的捍衛者?

  楊玄:「……」

  「有人說使君是去趁火打劫!」擅長蠱惑者,必然擅長揣摩人心,包冬憤怒的道:「使君擊潰玉景部,擒獲叛賊歸來,基波部依舊如故。」

  包冬喊道:「草原的祥和是誰來維護?」

  一個商人聞訊歡喜,喊道:「是使君!」

  此人,上道啊!

  包冬喊道:「三大部時常襲擾陳州,使君依舊不計前嫌出手相助,這是以德報怨啊!」

  一個商人走出來,跪在楊玄的馬前。

  「小人便是基波部的商人,剛得知了玉景叛亂的消息,沒想到卻是使君領軍鎮壓了這個逆賊。若無使君,我等便如喪家之犬。使君,大恩吶!」

  楊玄下馬扶起商人,語重心長的道:「不論是陳州還是草原,我等都共同沐浴在同一片陽光之下。

  草原牧民勤勞,陳州百姓勤勞,一個放牧,一個耕種,本可和平相處。可總是有人野心勃勃,想用百姓的血肉來鋪就他們上位的階梯。

  這樣的人,我們應當攜起手來,用鐵拳擊碎他們的野心,共同維護陳州與草原的和平,共同維護這個大家園的繁榮安定!」

  他親切的道:「歸來時,基波部已經恢復了平靜,你等可放心往返。」

  「使君大恩!」商人感激零涕。

  「楊使君果然是君子!」

  「若是陳州遭此大難,三大部定然會趁火打劫。哎!三大部的可汗野蠻粗俗,楊使君卻一心為了我等而奔忙,高下立判啊!」

  玉景在囚車裡突然笑了起來。

  「這番話,說得好啊!」

  韓紀策馬上前,「如何好?」

  玉景整個人就坐在木籠子裡,他伸手摳去一坨眼屎,「為了爭奪草場,三大部之間每年都會廝殺,大小罷了!使君此次輕鬆逼退占碧,奪取了錢財,可此人一番話後,所有人都覺得使君是為了基波部而出兵。仁至義盡了!」

  「是啊!仁至義盡了!」韓紀微笑,「使君,君子也!」

  玉景笑的有些譏誚,「這些都不打緊,要緊的是,這番話讓百姓相信使君一心維護草原與陳州之間的和平。

  誰不希望過太平日子?如此,下一次陳州與三大部之間發生征戰,這些百姓幾乎不會思索,就會認定是三大部野心勃勃,主動挑釁。」

  「你倒是有些眼光!」韓紀對這個豪商生出了些興趣。

  玉景自嘲一笑,「若是沒有眼光,我也不能掙下這份基業。唯一一次出錯啊!」

  「起兵?」

  「不。」玉景搖頭,「到了我這等境地,掙錢沒了樂趣,不想變成行屍走肉,唯一的法子便是攫取權力。所以,此次不出手,下次依舊會出手,勝敗,本就無所謂。」

  「不怕死?」

  「剛開始怕,後來一想,敗了,也就解脫了。那麼,生死反而就沒那麼重要了。」

  「你高估了自己。」韓紀說道。

  「是啊!我本敗的不甘心,可方才聽到那人一番話,竟讓那些商人和百姓都認同了使君,想來,下次陳州與三大部開戰,這些人都會站在使君這邊。這等手段我可有?這等人才我可有?」

  玉景搖頭苦笑,「我沒有。我有的只是錢財,只是三千所謂的精銳,這些便讓我以為自己能無敵於世間。這人吶!就不能得意,一得意就會忘形。」

  「那麼,你以為基波部此後會如何?」

  韓紀不是那等無聊的人,更不會沒事兒尋一個俘虜扯淡。

  玉景很配合,「基波部原先強盛一時,能與馭虎部較長短。可上次被使君用什麼火牛陣大敗,傷了些元氣。故而這幾年懷恩只想著快些恢復實力……

  草原上就是如此,你弱了,別人就會來打你。別說是馭虎部,就算是親兄弟的部族也會出手。」

  「就是搶食!」

  「先生高見。」玉景對韓紀生出了不少好感,「這兩年基波部實力恢復了不少,可皇叔走了,新來的刺史赫連榮態度曖昧,三大部都在揣摩此人的心思。懷恩派出了幾批使者去送禮……」

  「他想吞併誰?」

  呯!

  玉景猛地抬頭,腦袋撞到了囚車頂部也不顧,「你竟然知曉?」

  韓紀微微一笑,「三大部與潭州乃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赫連榮來了又如何?不過靜觀其變罷了。懷恩這般迫不及待,必然有所求。基波部能求什麼?不外乎,便是弱小的鎮南部罷了!」

  玉景雙目中有異彩閃爍,「先生這等智慧,想來在使君身邊地位不低吧?」

  「老夫不過使君身邊一個小吏罷了。」

  「先生何苦欺我?想我玉景多年行商,能打下這等基業,靠的便是識人有術。先生言談舉止讓人心生好感,只需一動念,便能知曉後事,這等智謀,若是在懷恩那裡,必然會被奉為上賓。」

  韓紀笑了笑,「懷恩對馭虎部如何看?」

  「使君想滅了懷恩?」玉景笑道:「懷恩恨不能吞了馭虎部,不過馭虎部實力頗強,他只能望而興嘆。」

  「若你是懷恩當如何?」

  「先生這話卻讓我惶恐。」玉景想了想,「若我是懷恩,定然會用錢財收買馭虎部的那些貴族,裝作是害怕馭虎部的模樣,讓章茁放鬆警惕。只等時機一至,內有貴族們接應,外有忍辱負重的勇士,當可擊破馭虎部。」

  「收買,這是商人的手段!」

  「這些年行商,遇到麻煩,我就是兩個手段,砸錢,殺人!後來發現,砸錢更管用。」

  「你這般見識,說句實話,若是用在別處,說不得是個大才!」

  「先生過獎了。」玉景笑道:「行商,我是做到頭了。此生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成為一方首領。」

  韓紀策馬到了楊玄身邊。

  「此人才幹不俗,只是眼光差了些意思。」

  「但凡能掙下這等基業的,就沒有蠢貨!」

  錢財交給曹穎來處置,楊玄急匆匆的回家。

  「見過郎君!」

  楊玄頷首,進了後院。

  「阿寧!」

  樹下擺放著一張楊玄讓人打造的躺椅,周寧躺在上面,手中拿著一卷書,專心看著。

  「子泰!」

  周寧想起來,楊玄過來扶了她一把。

  大概是坐久了,周寧起身,身體就倒在了楊玄的懷裡。

  楊玄扶住她,被嚇了一跳,「可覺著頭暈?」

  周寧靠在他的懷裡笑道:「不是頭暈,只是腳軟了一下。」

  夫妻分開了一陣子,此刻相見,有許多話要說。

  周寧就靠在他的懷裡,聽他說著此行的情況。

  「……那些小羊頗為有趣,我想著以後孩子大些了,便弄一頭給他養著。」

  「嗯!」

  「此次看到了牧民養的狗,很兇,卻忠心。我在想,要不要也養一隻,到時候也能陪陪孩子。」

  花紅在邊上癟癟嘴,心想上次就提過,郎君斷然不許。

  「再看看吧!」周寧說道:「以前國子監養了大狗看門,見到生人就咆哮,看著頗為兇狠。」

  「嗯!也好!」

  楊玄自動忽略了妻子修為不錯的事實,覺得懼怕狗是正常的。

  他突然身體一僵,「我先去沐浴!」

  周寧也感受到了,不禁霞飛雙頰,「你……」

  「你別動!」楊玄趕緊把她放在躺椅上。

  楊玄進了浴室,脫光後,進了木桶里。

  微熱的水泡著很舒服,可今日卻有些燥熱。

  泡了一會兒後,他起來沖涼。

  把一大桶水都用完了,楊玄覺得火氣消散了大半。

  外面,周寧面色微紅,怡娘過來了,低聲道:「這後院花紅、言笑,還有姜鶴兒都能陪侍郎君,外面也還有個狐媚的赫連燕,娘子無需多想……」

  「我沒多想,可他不去。」

  周寧出身周氏,沒覺得楊玄只能有自己一個女人。

  「哎!」怡娘苦笑道:「是啊!他不去!」

  周寧眼中多了柔情,「子泰對我極好。」

  怡娘點頭,「那些人家的當家人,對正妻也就是尊重罷了。一日見一次,說些客套話,或是說些孩子的事,隨後各自散去。一個月能在正妻處留宿三五日,便是重情重義。」

  「所以,家中說,我嫁的極好!」周寧看著楊玄出來,眼中就多了笑意。

  吃了午飯,外面有人來找。

  「郎君,那個玉景求見。」

  「帶了來!」

  楊玄也不去州廨,就在自家前院等著。

  玉景被帶來了。

  「見過使君。」

  「在牢里可還適應?」

  「還好,就是飯菜有些難吃。」

  「人就是這樣,再難吃的食物,當只剩下了一個選擇時,也會甘之如醴。」

  「使君能留小人一命,如同小人父母,小人感激不盡……願為使君效命。」

  「經商?」

  「小人其實不會經商。」

  「那你會什麼?」

  玉景眼中多了自信,「小人以為,這世間任何事,都脫不開識人、做人。使君為陳州刺史,此後宦途不會一帆風順……定然會有許多對手。小人擅長收買官吏,願為使君效勞。」

  這人……

  楊玄嘆息,「再說!」

  玉景急了,「到了如今的境地,小人在草原上再無立錐之地,便是喪家之犬,只能依靠使君保命。」

  這話倒是真的。

  對於這等反賊,草原貴族們恨之入骨。

  「我如何信任你?」楊玄玩味的道:「人性難測,人性險惡!」

  玉景此人用不用,他覺得這個問題還早。

  但這個聰明人還有什麼手段來展示自己的忠心,楊玄對此很好奇。

  玉景跪下。

  楊玄端坐,恍若神靈。

  玉景叩首。

  說道:

  「小人願獻上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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