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來了

  韓勝跪下,「老夫願為使君效命。Google搜索」

  楊玄一怔,有些預料之中的歡喜,也有些茫然。

  我,竟然也到了收幕僚的地步了嗎?

  在長安時,他只是個低階官員,那時候別說是韓勝這等人才,就算是一個讀書人也不肯為他效命。

  到了太平,他依舊是個落魄官員。

  直至來了陳州,他依舊只有曹穎這個謀士。

  但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助自己執掌陳州,所以,只能把曹穎放在這個地方。

  由此,他的身邊就老賊這個不著調的幕僚。

  遇到事兒時,能商量的也就是身邊的幾個人。可他們的長處不在於謀劃,故而楊玄堪稱是孤家寡人。

  韓勝不錯,從一番話中,楊玄就判斷出此人思謀縝密,且不乏狠辣,如此,便是極好的幕僚人選。

  唯一的問題是,此人的可信度!

  韓勝俯身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不燙嘴,正好。」,他微笑道:「使君可是擔心老夫是別人的眼線?」

  「對!」這等心思沒必要遮掩,楊玄點頭。

  韓勝說道:「這裡是陳州。老夫旳家眷距離陳州不過五百餘里。說來慚愧,老夫去了長安後,和家人就分開了,至今未曾回去看過,還請使君遣人接來。」

  這便是人質。

  這人的心思果真巧!

  楊玄叩擊了幾下案幾。

  老賊進來。

  「派人去太平告知甄斯文,韓勝逃亡,不知所蹤。」

  「是。」

  老賊應了。

  韓勝說道:「還請郎君賜名。」

  「我想想。」楊玄想了一下,「韓紀,如何?」

  「好名字!」

  韓勝……韓紀拱手,「多謝郎君賜名。」

  楊玄接著令人去接韓紀的親人。

  「韓先生先住下,這幾日可在陳州走走。」

  五百里,楊玄令人用快馬趕路,六日之內就能回報消息。

  「多謝郎君。」韓紀拱手,歉然道:「老夫不熟悉城中,不知可否派人帶個路?」

  這人真的是……楊玄正想令人跟著他,沒想到韓紀卻主動提出了要求。

  等韓紀下去安置後,楊玄撓撓頭,「這人太聰明,讓人覺著難受。」

  赫連燕說道:「郎君差遣聰明人,這才是本事。」

  楊玄看著她,「最近怎地學會了吹捧?」

  赫連燕一怔,然後平靜的道:「我如今是郎君的人,自然要吹捧郎君。」

  可出了房門後,她皺著眉,「我這是怎麼了?」

  「大王!」

  隔壁傳來了悲痛的呼喊。

  這是……去了?

  大侄子去了?

  楊玄心中一震,「老二!」

  「來了。」

  剛好進家的王老二飛也似的沖了過去,飛掠上了牆頭。

  衛王渾身黑漆漆的,被人架了進來。

  幾個侍衛從未見過自家衛王這等虛弱的模樣,不禁悲痛萬分。

  王老二騎在牆頭上喊道:「大王死了?」

  衛王抬頭,面色有些慘白,「王老二……滾下來!」

  「沒死!」王老二回頭喊道:「郎君,大王沒死!」

  「小點聲!」李晗來了,見衛王的模樣也很是震驚,衝著王老二嘀咕,「前面的州廨都聽到了。」

  「瞞不過。」衛王無所謂,「對了,本王給王老二帶了些肉乾。」

  楊玄急匆匆的過來探視。

  「大多是外傷,也有內傷。」

  衛王坐在那裡,哪怕是氣息有些亂,依舊不肯在別人的面前露出虛弱之態來。

  楊玄想到了周寧,但隨即覺得周寧對外傷的造詣不如陳花鼓,至於骨子裡不想讓自家娘子捲入衛王這個爛攤子的念頭,就被他忽略了。

  「叫陳花鼓來。」

  陳花鼓如今派頭不小,竟然帶著兩個藥童,估摸著也是弟子。

  「這些刀傷不輕,嘖嘖!這是反覆崩裂了吧?」

  不得不說,陳花鼓對於外傷的經驗堪稱是陳州無敵。

  一番診治,陳花鼓自信的道:「大王身體強健,加之內息雄厚,最多十餘日就能好了。」

  「賞!」方才一陣折騰,衛王一聲不吭,但面色有些煞白。

  「這如何使得?」陳花鼓謙遜了一番,楊玄沒眼看,「拿了。」

  「是。」

  等陳花鼓走後,李晗問道:「誰幹的?」

  衛王眼中多了沉鬱,「大郎犯病,有人劫走了為大郎看病的醫者。本王一路追擊……四個人都是難得的好手。」

  「楊松成!」李晗冷笑,「那位國丈果然心思深沉。」

  衛王搖頭,「難說。」

  李晗眸子一冷,「你是說,弄不好會是你那個好兄弟?」

  衛王點頭,閉上眼睛,「李老三從小就陰,最喜扮豬吃虎,更喜歡做了壞事栽贓別人。」

  「沒事就好。」

  這兩兄弟之間的事兒沒法管,楊玄也不想管。

  回到自家,怡娘聽了此事,不滿的道:「郎君就該坐視,讓他病死也好。」

  楊玄苦笑。

  怡娘過了一會兒,請人把曹穎叫了來。

  「何事?」曹穎現在春風得意……楊老闆事多,不在州廨的時候,許多事兒都是他和盧強在拍板。

  怡娘問道:「隔壁可有法子讓人混進去?」

  曹穎一怔,緩緩看向怡娘,「你想弄誰,衛王?」

  怡娘點頭,「那個小畜生老是跟著郎君,我覺得不妥當。要不……令人過去,下個毒,弄死了事。」

  「事後……」

  「不是有人想弄死衛王的長子嗎?沒能得逞,惱羞成怒之下,乾脆把衛王給毒殺了。」

  「還能栽贓給楊松成或是越王。」

  「如何?」

  「不如何!」

  「老曹!」

  「衛王留在郎君的身邊不是壞事。」曹穎認真的道:「真要到了那個時候,衛王就是郎君手中的利器,懂不懂?」

  怡娘冷笑,「可那小畜生對郎君一點好處也無。」

  曹穎嘆息,「以前屠公沒來之前,衛王可是郎君手中有數的好手,幫過不少次忙了。」

  「那是還債!」在怡娘的眼中,偽帝一家子都該死無葬身之地。

  「別亂來。」曹穎認真的道:「深宮之中的那等手段你別用在隔壁,更不能用在郎君的後院。」

  「我知曉,除非郎君後院裡一堆女人。」

  「還有,你若是想動手弄死誰,記得給郎君說一聲,別老是記著自己還是在宮中。一心想著護住主子,但凡有威脅的,先殺了再說。」

  「你真囉嗦。」

  怡娘有些悻悻然的回去。

  楊玄站在屋檐下若有所思。

  「郎君。」

  「怡娘啊!」楊玄說道:「韓紀那邊安置好一些。」

  「奴有數。」怡娘說道:「那人很是聰明,許多事無需說,他就自己知曉。」

  「真正的聰明人喜歡琢磨人心,看透了人心,自然就看透了各等手段。」

  「活著也累。」怡娘說道:「當初那些女人爭來爭去,殫思竭慮,焦慮不安,好了,陛下一去,什麼都沒了。」

  說到這個,怡娘趕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奴是無意的,陛下贖罪。」

  楊玄莞爾,「所以,女人多了也是麻煩。」

  「可不敢這般說。」怡娘板著臉,「別人多了是麻煩,郎君多了卻不麻煩。」

  「吵來吵去,勾心鬥角。」只是想想,楊玄就覺得頭痛。

  「她們吵她們的,郎君別管,只管生孩子。」

  「那就是生孩子的工具?」

  「是啊!郎君喜歡誰,和誰情情愛愛就好,其他的,擱那,想到了就去寵幸一番。」

  這個價值觀……

  ……

  韓紀的家人來了。

  得知消息時,他正在和楊玄分析南周之戰。

  「……北疆與南疆之間勢若水火,皇帝再喜歡挑撥離間來制衡,也得擔心玩過火了,引發北疆援軍和南疆軍內耗,導致此戰失敗。

  故而老夫以為,皇帝能選的人不多,而郎君是最佳人選。」

  「說說。」

  「郎君出使過南周,更是指揮過南周軍隊,知曉一些底細。其二,郎君與南疆文武打過交道,就算是有什麼矛盾,也不至於鬧的不可收拾……換了其他人去,可能如此?」

  「你說的我都信心十足了。」一種省心的感覺讓楊玄倍感愜意……原來,真正的幕僚是如此的好用啊!

  韓紀笑道:「不是郎君信心十足,而是捨我其誰!」

  「韓先生的家眷,應當要到了吧?」和幕僚相處,不只是公事,還得拉扯家常,用來消除彼此之間的陌生感。

  ……

  一輛牛車緩緩駛入了臨安城。

  車上,三十多歲的蔣氏一身布衣,看著城中的繁華,有些意外和惶然不安,「這北疆不是說窮困苦寒嗎?怎地如此繁華?」

  十九歲的韓顯卻很是興奮,「阿娘,你看,好多胡商。」

  大部分人都喜歡熱鬧,離群索居的只是少數。人多的地方,人就會安心。

  蔣氏低聲道:「你阿耶說是殺了人,被流放到了這裡,那為何還能接咱們來?我看,這裡面有鬼,晚些你小心,若是不妥當就跑,聽到沒有?」

  韓顯卻覺得母親太過膽小,「阿娘,怕什麼?大不了我去從軍養你。」

  「屁話!」蔣氏瞪著眼,「你去從軍,若是出事怎麼辦?這是北疆,不是長安。」

  「長安的都是看門狗,請我去我還不去!」韓顯不屑的道。

  「別胡說!」蔣氏衝著回頭的軍士討好的笑了笑。

  軍士頷首,「這郎君倒是有些見識,長安的,那可不正是看門狗嗎?」

  韓顯得意了起來,「阿娘,你看。」

  蔣氏伸手擰了他一下,低聲道:「別胡說。」

  她自己笑了笑,「軍爺,不知可能見到我家夫君。」

  軍士說道:「自然是能見的。」

  能見就好。

  蔣氏心中一松,對兒子說道:「你阿耶也不知在這邊折騰了什麼,沒死不說,還能接了咱們娘倆來。」

  韓顯說道:「興許是一起進牢里。」

  「呸!」蔣氏拍了他一巴掌,「不許胡說。」

  「那是州廨。」韓顯指著州廨說道,「咦!對面還有雜耍。」

  蔣氏贊道:「若是能住在這附近,那可是熱鬧的緊。」

  牛車緩緩繞過了州廨,進了巷子。

  「這是州廨後面吧?」韓顯的方向感不錯,「那不是使君的住所嗎?」

  蔣氏有些不安,「晚些你不許說話,聽我的。」

  牛車緩緩駛過,就在蔣氏以為只是路過時,停住了。

  就在使君住所的邊上。

  「這是……」蔣氏下了牛車,有些茫然。

  吱呀!

  大門開了。

  韓紀走了出來。

  蔣氏抬頭,「夫君?」

  韓紀楞了一下,微笑,「娘子。」

  ……

  「韓紀功名心強,去了長安後,就少有歸家,也不肯接了家人去享福。」

  去接韓紀家眷的護衛順帶打探了消息。

  正在記錄的赫連燕把筆擱在筆架上,「那不是冷清,而是不想被人一鍋端了。」

  她起身去尋了楊玄。

  「韓紀聰明絕頂,知曉文思淼的心思,自然不肯讓家人卷進來。不過若是事發,他的家人也跑不掉。」

  楊玄點頭,「此事他不及衛王……不是不夠聰明,而是不夠果決。」

  「衛王和衛王妃鬧和離鬧得沸沸揚揚的,天下皆知,我以為,他是想給妻兒留條後路。」赫連燕想到了皇叔,不禁默默祈禱:你死了沒?

  「韓紀夠狠,可卻不及皇子。」楊玄笑道:「人說虎毒不食子,皇帝卻能弄死自己的兒孫。這一點,韓紀遠遠不及。」

  赫連燕默然。

  「還不走?」楊玄看了她一眼。

  最近他有意無意的安排一些機密事兒給赫連燕接手,一邊觀察,在揣摩此人的心性和能力。

  目前看來還不錯。

  赫連燕說道:「我寧可生在百姓家。」

  楊玄笑道:「是了,你也是宗室女。」

  赫連燕說道:「在潭州時,我覺著周圍都是危機,身上套著一層層枷鎖,寸步難行。到了陳州後,那些枷鎖一件件脫開……」

  「嗯!」楊玄有些期待她能說出什麼來。

  「我過的不錯。」赫連燕笑道:「真的,從未有過的輕鬆。」

  「那就好好干。」楊玄知曉她說的不是假話。

  「那也得郎君敞開些事,讓我放開手腳。」

  赫連燕媚笑。

  「咳咳!去做事。」

  赫連燕嬌笑道:「郎君可是覺著身邊有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做事都不專注了?」

  「去去去!」楊玄擺手。

  等赫連燕走後,他摸摸下巴。

  「是有些不大專注啊!」

  一個小吏進來,「使君,桃縣來了信使。」

  信使風塵僕僕的進來,「兵部文書,令北疆出三千騎兵前去南疆。」

  楊玄霍然起身,「我陳州出多少?」

  「一千。另外,相公令使君馬上趕去桃縣。」

  這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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