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殺!殺!殺殺殺

  女子叫做韓瑩,是這家餺飥店的女老闆。據說她拒絕了家中的婚事安排,所以被趕了出來。

  哪怕是在大唐,父母之言依舊和律法一般威嚴,敢於忤逆的罕有。

  而敢於帶著一個女夥計就開店的更少。

  韓瑩拎著菜刀,瞅著自己的手指頭,漫不經心的問道,「多大了?」

  「十五。」

  「少年。」

  「嗯。」

  「力氣活試試。」韓瑩用菜刀在指甲上滑過,指指後院。

  楊玄拿起斧頭。

  晚些後院一堆柴火。

  女夥計和韓瑩一起站在後院門那裡,雙手抱臂。

  「四娘子,好強悍的男人。」

  女夥計叫做汪順,女子有名字不多,楊玄覺得這個順字當然帶著她父母的期望。

  「叫少年,男人聽了覺著粗俗。」

  韓瑩扭扭小腰,對楊玄說道:

  「從明日起,每日午後你來砍柴,乾重活,順帶問問……」

  韓瑩蹙眉看著他有些瘦削的身材,「會不會打架?」

  楊玄點頭。

  「打的如何?」

  「還行。」

  韓瑩搖頭,「看來你並不老實。」

  老實不老實的評價楊玄不在乎,他只在乎工錢。

  「那個……四娘子,工錢多少?」

  為了吃飯問工錢不丟人。

  韓瑩看著地上的柴火,踢了一腳,「太粗了。」

  「多少?」楊玄知曉這是挑刺,「我可以劈的更細,你想多細就多細。」

  韓瑩雙手抱臂,楊玄的目光從上方掠過,壓根沒有停留。

  「每月六十錢。」

  楊玄回身。

  韓瑩咬著紅唇,「六十五!」

  楊玄搖頭,堅定的一隻腳跨出去。

  韓瑩跺腳,「七十錢,不能再多了。」

  「成交!」

  餺飥店的重活不少,劈柴只是其中之一。得到解脫的汪順坐在廚房外面,看著楊玄挑著一擔水,晃晃悠悠的進來。

  「用不用幫忙?」汪順起身。

  楊玄搖頭,「你坐你的。」

  汪順坐下,反手捶捶腰,含笑看著楊玄忙裡忙外。

  「家中沒長輩嗎?」

  不在了……楊玄忍住這句話,「在很遠的地方。」

  「哦!」汪順的眸中多了些同情之色,讓楊玄有些不解。

  「是天上嗎?」

  ……

  回到家。

  打水裝滿院子邊上的水缸,用瓢沖澡。

  「啊!」

  仰頭,一瓢水從頭澆下來。楊玄透過水看到了模糊的蒼穹,也看到了好奇看著自己的趙三福那張臉。

  「有些瘦,不過青樓的女人喜歡。」

  這貨是翻牆進來的,楊玄用水瓢擋在下身之前,皺眉問道:「為何?」

  趙三福悻悻然的道:「你想想自己的身上壓著一個大胖子會是什麼感受?」

  他轉身,「另外,青樓的女子對外觀並無要求。」

  楊玄拿開水瓢,低頭看了一眼,「別的好說,這個我不能借給你?」

  趙三福怒了,「耶耶縱橫青樓……」

  他噴完,楊玄也穿好了衣裳。

  「說事。」

  趙三福抹去嘴角的白沫,說道:「何氏有人死了。」

  「什麼意思?」楊玄一邊擦頭髮一邊坐下。

  趙三福坐在邊上,譏誚的道:「何氏一個管事死了。」

  「死的好。」楊玄微笑著。

  趙三福靠在樹幹上,仰頭看著亭亭如蓋的大樹。

  「他在晏城死的地方自盡了,同樣是捅刀子,晏城被捅了三刀,他也捅了自己三刀,眾目睽睽之下。」

  楊玄的汗毛一下就倒立了起來。

  「據聞何歡被老父毒打了一頓,最近不會出門了。」趙三福起身,拍拍楊玄的肩膀,「知道為何嗎?」

  楊玄搖頭。

  趙三福的眼中多了讚嘆,「娘的!便是因為你那一夜攔截了何歡殺晏城。左相尋到了目擊者,何歡於是被何錦城毒打了一頓,何氏死了一個心腹管事,痛徹心扉。不過,你要低調了,發狂的何氏什麼都敢做。」

  「何氏上次這般吃大虧還是在十餘年前。」他問道:「怕不怕?」

  「人死卵朝天!」楊玄說著狠話。

  趙三福黑著臉回去了。

  ……

  「這是交代。」

  第二日他先去了國子監,上修煉的那一課,包冬趁著鍾會低頭的功夫,把這事兒的八卦說了出來。

  「什麼意思?」有人問。

  包冬英俊的臉上多了一抹譏諷,「長安人都知曉晏城是被一家四姓的人所殺,可長安縣與萬年縣不吭聲,刑部大理寺不吭聲,金吾衛不吭聲,鏡台更是寂靜的放個屁都能響徹長安城……」

  楊玄默默聽著。

  「左相發話了。」包冬多了些崇敬之意,「左相昨日問國丈,殺人要不要償命?」

  國丈便是潁川楊氏的家主楊松成,也是何氏的主人。

  「左相真是中流砥柱!」

  包冬大概是捲軸中說的腦殘粉,楊玄默默想著此事。

  很暢快啊!

  逼著對方殺自己人,自然比在暗中殺人更痛快。

  包冬突然嘆息。

  「有難事?」楊玄覺得這人不錯,很熱情。他為人處世的原則便是有來有往。

  包冬單手托腮,「昨日回家我習慣著修煉,阿耶說像是女人。」

  下課後,包冬急匆匆的想出去。

  「一起。」

  楊玄也想去茅廁。

  包冬搖頭,「我去求司業。」

  「換系?」

  「對。」

  「苦情系有多少人?」

  「就我。」

  「走好。」

  沒多久,包冬就帶著腫脹的左手回來了。

  「為何沒抽右手?」楊玄看看自己上次被抽的手背,還有些淤青。

  包冬倒吸涼氣,「司業說留著右手,下午灑掃。」

  「楊玄,司業叫你。」外面有人喊。

  包冬馬上露出了幸災樂禍之色,「我去買香。」

  見到安紫雨時,她正在看冊子。

  是準備找包冬的繼承者嗎?

  苦情系只有一個學生願意學的現實,讓這位大佬有些難過吧。

  安紫雨放下冊子看向他,「祭酒說了,最近風向不大好,估摸著會有些冷風……」

  楊玄:「……」

  安紫雨把冊子丟在案几上,麻溜的道:「酸來酸去的,煩人!一句話,長安最近有些不對勁,晏城的死只是一個開始,你在萬年縣要小心,不行就告假吧。」

  「祭酒日理萬機,竟然還記得我在萬年縣……」楊玄感動了。

  安紫雨第一次流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司業……」楊玄覺得不大妙。

  安紫雨乾咳一聲,「國子監如今在兩縣做事的就你一人。」

  武帝的擔心看來沒錯,楊玄覺得國子監再這麼下去,遲早要自己玩完。

  楊玄斟詞酌句的道:「司業,我做事從來都是有始有終的……」

  「有風險。」

  楊玄默然。

  「滾!」

  楊玄出了國子監,隨即去了萬年縣。

  「哪來的?」

  守門的掌固明明昨日看了楊玄的證明,今日卻依舊攔下了他。

  「楊玄。」

  唐小年在裡面招手。

  楊玄對掌固頷首,隨即進去。

  掌固有些意外。

  「為何沒有呵斥他?」唐小年覺得這個少年有些太老實了。

  「他刁難我並非本意。」

  就像是山中的虎狼出動,其它的獸類被嚇得狂奔吵醒了宿營的你一樣,你和那些奔逃的獸類計較什麼?

  唐小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很好。」

  楊玄抬眸,就看到了前方眼巴巴看著唐小年的溫新書。

  到了值房內,唐小年拿出了地圖。

  「昨日是在城外。」

  唐小年指著地圖的一處,抬頭看著楊玄,「你新到,應當有許多不解迷惑,可以問。」

  楊玄先問了一個和此事無關的問題,「國子監的同窗為何沒有給我介紹情況?」

  「這個問題,溫新書。」唐小年活動了一下脖頸。

  溫新書看了唐小年一眼,「你不知道嗎?你是最近五年唯一留在萬年縣的國子監學生。」

  楊玄心中微冷,問道:「五年前的明府是……」

  唐小年低著頭看地圖,「就是黃明府。」

  明白了。

  楊玄頷首,「那些密諜來長安目的何在?」

  溫新書說道:「從未明確。不過我們的猜測應當是有什麼藏寶之類的東西。」

  「藏寶?」

  「對。」唐小年說道:「當年陳國的都城便是長安,陳國滅亡,國庫和皇帝的私財消失。」

  「那也不能這般確定吧?」

  一直沒說話,沉默坐在那裡的趙國林說道:「南周開國皇帝便是陳國末代皇帝的侍衛。」

  呃!

  楊玄問道:「既然如此,大唐為何不尋?」

  趙國林坐下,對溫新書說道:「你的話多。」

  溫新書衝著他怒目而視,說道:「大唐當年也尋過,可長安城這般大,難道還能全城掘地三尺?孝敬皇帝說大唐強盛不在於外財,而在於內修德政,外壓蠻夷,當時的帝後深以為然,於是便停止了尋找。」

  孝敬皇帝!

  楊玄已經漸漸熟悉了這個名字。

  「南周密諜每年都來。」唐小年抬頭,「幾乎都是暮春到達長安。」

  這裡面有什麼很難說。

  「可能抓到活口?」楊玄覺得拷打是一條出路。

  唐小年按著地圖的右手尾指輕輕彈動一下,在小指指腹上,一道經過多年依舊未曾消散的刀疤很明顯。

  「不能。」

  「為何?」

  「情人司的密諜殘忍,對自己更殘忍。」

  楊玄心中發涼,心想要不要在司業第二次讓自己回去時,就順水推舟回去。

  唐小年指著地圖上長安城中的一處,抬頭看著三人。

  「南周已經很有錢了,若是再尋到陳國的寶藏,饕餮也會動容。所以,我們的職責就是……」

  三隻手臂高舉。

  然後奇怪的看了沒舉手的楊玄一眼。

  「哦!」楊玄不知這是什麼儀式,也跟著舉手。

  「殺!殺!殺殺殺!」

  三人高喊,然後齊齊看向沒有喊的楊玄。

  這……

  楊玄想到了一個學來的詞。

  中二!

  然後他高舉右臂,奮力往天空高舉。

  「殺!殺!殺殺殺!」

  ……

  因為沒存稿,所以更新時間沒法固定了。少就一天兩章,多就一天三章。早上固定一更,中午下午看情況一到兩章。

  沒存稿反而碼的更順暢,真是奇葩,希望一直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