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一戰,西疆陪天佑打」

  為了不讓此事鬧的人心惶惶,慕冥淵有意壓了下來。

  就連慕珩,在剛知道他要御駕親征時,也是和我一樣的反應。

  再三追問下,他才說出了實情。

  沈萬金被救之後沒兩日,北域便偷襲了天域城,燒了城中糧草。天域城中的百姓念在慕珩和宋序那幾個月的維護,自發地捐出了所有的口糧,但僅僅只夠前線將士維持三日。

  可第五日的時候,調派的糧草卻遲遲未來,宋序派去調查的士兵來報,才得知所有的官道全部被北域派兵封死。

  而也是這一日,北域大軍,兵臨天域城下。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一戰,北域勝的毫無懸念。

  宋序一方主帥,他要守護他的將士,也要守護他身後城中百姓,但又豈是他一個人能護的住的!

  天域城破了,守城的五萬將士,包括倖存的精兵良將,以及城中百姓,終無一生還…

  「他,他,屠!城?」

  我的每一個字,都在顫抖。

  慕冥淵的話沒有說完,卻已然逼出我兩行熱淚。

  五萬將士,一城百姓,全部被殺?

  我的目光掃過慕冥淵和慕珩,他們的眼下亦早已赤紅一片,那緊握的雙拳和目光中的憤恨,最終只能化作一腔的隱忍。

  不是不發,而是不能!

  仗要打!仇要報,士氣不能破!這後方更不能亂!

  可痛嗎?當然痛!

  兩國交戰,不斬戰俘,可哈鐸卻這樣做了!

  血肉橫飛魂魄散,陰曹地府無安期!

  那是數萬條人命啊!那血流成河的場景,即便是未親眼見到,我卻已覺雙目刺痛,試問此刻遠在萬里之外的我們,錦衣華服,心又怎能不悲!

  「所以,宋序…他…」

  我的聲音已有些哽咽,隨之而來的,是滿腔愧疚,勸他上戰場的是我,可現在,我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勸說自己,勸自己接受青山有幸埋忠骨的說法。

  「還活著。」

  慕珩的話,讓我的眼中驀地又有了希望。

  「前日收到了臨東城城主來信,信上不僅說了天域城的事,也說了有人救了宋序,但宋序傷得很重,暫且先安置在了那裡。」

  「是無相樓的人?」

  我問,但慕冥淵卻直接搖了搖頭。

  「無相樓安排去的人,都沒有消息,昨日季芸已與我說過,恐怕慕辰早已發現了他們。」

  不管怎樣,人活著就好,我短暫地舒了口氣,重新整理好了情緒。

  「阿珩,今日我便啟程回西疆,這一戰,西疆陪天佑打。」

  「胡鬧!」

  「不行!」

  有時候,我真覺得,這兩兄弟在某些事情上的想法,一致到讓我有些錯愕,甚至有些懷疑心有靈犀是不是還有別的解釋。

  慕冥淵的目光從慕珩臉上掠過,最終不怒自威地看向我。

  「這是天佑的事情,西疆沒有必要摻和。」

  「慕冥淵,胡鬧的是你吧,不,應該說是胡說,天佑本來可是叫天祥的,既如此,如何叫與我沒有關係?」

  這件事情,我已經做好了一意孤行的準備。

  慕冥淵的眸色當即就冷了下來。

  「這是打仗!不是你以為的恩怨情仇,覺得動動心思就能如願以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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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阿憂,即便你想這樣做,可你想過西疆百姓的意願嗎?戰場,是生死難料的!」

  垂眸,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我的眼底亦是當仁不讓。

  「天域城後便是定北城,雖說定北城背靠定安山,易守難攻,但定北城幾乎已屬腹地。戰前無將,若我是哈鐸,必然一鼓作氣,再拿一城。即便你們現在就啟程,若真的連失兩城,這後果,你們比我清楚。」

  「而且,若哈鐸拿下定安山,開山南下,便直逼南城,阿珩,你覺得長竹和你那副將可守的住?」

  「若南城也破了,天佑可就是腹背受敵了。」

  「再說,南城與西疆僅靈河相隔,存亡之際,你們覺得,我西疆兒女會需要去考慮性命之憂這件事情嗎?」

  「所以,幫天佑這一戰,於我,是出於私心,因為東國生我養我,但於西疆,必然是未雨綢繆和邦交大義。」

  兵法我是不懂的,但不論是以前聽父皇說的,還是在振宣王府耳濡目染的,亦或是這些日子聽慕珩、聽季芸分析的許多,我覺得我的腦子沒有一刻比現在還清晰。

  而我也相信,我說的這些,慕冥淵和慕珩同樣也是知道的,要不然,慕冥淵不會說讓我回西疆,那桌上的布防圖,也不會是關於南城。

  「還是說,你們是因為旁地昏了頭的原因?」

  我的話說得直白又隱晦,他們卻都沉默了。

  此刻,我也不想去爭去想慕冥淵的出發點,總之我知他們皆是出於對我的維護和擔憂。

  可,我不願做籠中鳥,我不願活在別人給我的安定里。

  安定,是要自己去爭的。

  要不然,十多年前,我就已然和命運屈服了,哪裡來的這些年的折騰。

  又哪裡來的慕珩所說,我向陽而生,頑強活著?

  「可西疆,能做什麼?你真的覺得你練的那些兵,能上戰場?」

  慕冥淵的臉上帶著鄙夷,按照以往,是可以激怒我的,但現在,我知他這些話只是為了勸退我。

  從春圍開始,或許是身份地位的轉變,或許是聽慕珩說了太多的往事,又或許是親自感受了上位者之間權利遊戲的殘酷。

  我似乎才真正認識了慕冥淵,也真是釋然了他對我做過的那些事。

  可時過境遷,有些事回不去了,但不代表某些人放下了。

  「慕冥淵,慕珩,你們說什麼都沒用,除非像沈舒怡一樣把我關起來,要不我們臨東城見。」

  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的轉身。

  現在,天佑也好,北域也罷,爭的便是時間了。

  只是當我剛剛關上書房的門,便又聽到房內傳來他二人的對話。

  「她胡鬧,你也跟著胡鬧嗎?為何不攔著她!平日你可以縱著,可這次和平日一樣嗎?」

  「大哥,你我都不是第一次認識她,你覺得一隻一心想征服蒼穹的鷹,你攔得住嗎?」

  「蒼穹沒有刀光劍影,無需馬革裹屍!」

  「她有她想守護的東西,我們也有我們想守護的,這種情緒不分伯仲。大哥,讓她去吧,我拼上性命也會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