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
我和季芸剛走到御書房門外,就聽到慕晚歇斯底里的這一聲。
互相對望一眼後,季芸還是決定讓掌事司通報了聲。
「陛下,丞相之女和西疆聖女求見。」
「讓她們進來。」
慕冥淵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似乎是壓抑著心中勃然的怒火,當我們進來的時候,他正伸手捏著眉心,甚至連嘴角都是抽緊的。
慕晚的樣子讓我忍不住詫異,她整個人都憔悴萬分,和半個月前簡直判若兩人。眼窩深陷,眼睛紅腫得厲害,似乎是哭過,即便妝容還是精緻的,但也掩蓋不住此刻的狼狽。
再往慕晚身後看過去,我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滯,眼眸微微顫抖,我不知目光應放在哪裡,只是目光掃過的那一瞬,便與慕珩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他穿著一身玄色外袍,眼神淡淡的落在我的身上,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目光有些清冷,讓我幾乎如同逃竄一般地收回了視線。
「何事?」
慕冥淵抬眸看過來,眉眼間滿是疲憊。
季芸看了一眼慕晚,繼而才開口。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只是昨日臣女去聽戲,剛好看到皇后娘娘的堂弟沈公子大庭廣眾之下調戲了一位戲子,為顧及皇家顏面,臣女便私下把沈公子先安置在了季府京郊的莊子,今日特來向陛下請罪的。」
「你說什麼!不可能!若林不會做這些事情的!」
慕晚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季芸的衣袖,季芸只是淡漠了看了一眼她,又繼續說。
「沈公子現在還被捆在莊子上,景和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頃刻間,慕晚像是被抽離了靈魂,她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眼神空洞,表情木訥,就如同行屍走肉。
但突然她又咆哮起來,眉目有些扭曲,抬手一一指向我們所有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犧牲我去滿足你們的私慾?你們是不是恨不得讓我死?哈哈哈哈哈,慕冥淵,你連說服我兄長勸說我都做得到,你們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我不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信!」
「來人,把公主送回去。」
慕冥淵早已面色鐵青,我覺得若不是慕晚現在還不至於淪落到一枚棄子,就憑這魔怔的樣子,慕冥淵早就殺了她了。
但回想過來,慕晚剛剛的話又讓我覺得奇怪,甚至有意無意看向了慕冥淵,去確認他的反應。如果慕冥淵真的讓慕辰勸慕晚去和親,那我真的覺得慕晚是個極其可悲的人了。
慕晚被強行拽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在抗爭著。
「我不嫁!除非我死了…」
御書房的門被關上的時候,世界仿佛一下就清淨了下來。
「季姐姐,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慕珩的話讓我控制不住看向他,而我轉頭的那一刻,慕珩的目光只是在我的臉上一掃而過。
「算不上真的,倒也說不上是假的,調戲之事確實是杜撰,但沈若林確實已娶妻。」
「所以,沈家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利用慕晚的身份,進一步控制皇家?」
我也看向了季芸。
「她不過只是天佑的一個門面,為此設計這一出大可不必。」
慕冥淵攤開手裡的一份摺子,話里話外對慕晚沒有絲毫的兄妹之情。
「但也未必就是巧合,沈若林的髮妻原就是江湖雜耍的賣藝人,修得一手好的面具之術,做出來的面具幾乎可是能到了換臉的地步。」
「換臉?」
世上竟還有這般術法?墓地,我又突然想到了那日去沈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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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萬金確實私下有見一個神秘人,昨日去沈家,那人便一直躲在屏風後。」
我話剛說完,慕冥淵剛拿起的筆又立刻放下。
「沈家?你去沈家做什麼?」
我抿唇,腦袋裡突然浮現出慕珩那日離去的背影,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慕珩的臉上。」
「皇兄,沈家應該是想借銀母的事情拉攏西疆,無憂的身份已不是一個秘密,那麼敵人的敵人,便是幫手,只不過,現在,我們先要查清楚那個幕後之人是誰,在此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慕冥淵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告訴我們慕晚出塞的日子定在了大後日,因為慕辰已自請為庶民,慕冥淵又沒有辦法離開天佑,送親的事情便落在了慕珩身上,將慕晚送到北域與天佑的邊境。
而季芸因為沈若林的事情被慕冥淵留下詳談,我和慕珩便先行離開了。
我跟在慕珩的身後,他拐向了偏殿的位置。
我卻始終在想著季芸昨晚告訴我的話,她說要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想著我也就沒看路,卻突然撞在了慕珩身上。
我捂著頭,眼睛睜得溜圓,看嚮慕珩,奇怪他為何突然停下來。
而慕珩轉身,也看向我。
「阿憂,昨天的事情,我…」
「慕珩,對不起,昨天我不該,不該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時候對你那個態度。」
慕珩的眸光有些微閃,似乎有些詫異我會於他講這些。
可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慕珩昨日那樣的舉動嚇到,我還是覺得心口堵的厲害。
「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之前我,我確實想過借你對我的喜歡去做一些事情,但是,但是我還沒有實際執行!」
此刻,我不敢抬頭看慕珩,只是低著頭,想著怎麼把心中的想法完全轉述出來。
「因為,不知不覺我習慣了你在身邊,習慣了可以依靠你,我只知和你一起待著,我很心安。可是昨日,昨日你那般決絕地離去,我突然好怕,好怕你不理我,為此,我覺得心煩意亂。」
「慕珩,你確實是我始料未及的遇見,但我承認,此刻亦真的是我突如其來的歡喜。"
我的臉有些發燙,但還是鼓起勇氣看向面前的男人。
慕珩的雙眸含滿柔情,嘴角有些輕微的弧度,和昨晚亦或是剛剛御書房內他完全是兩個樣子。
「所以,你還生我的氣嗎?」
我怯怯地問。
慕珩卻只是抬手把我往前拉了一步,卻又在我的臉貼上他的胸膛時,原地把我轉了個圈箍在了懷裡,下巴抵在我的腦袋上。
「阿憂,我該拿你怎麼辦?」
「嗯?」
我有點不太懂慕珩的意思。
「我沒有生氣,昨日那般確實是我不對,因為我覺得你不信任我。但想了一晚,阿憂,愛你這件事終究是我無法控制的。」
我突然覺得有些酸楚。
慕珩似乎是我的救贖,他讓我看到了這個世界存在的美好,原來被一個人溫柔地對待,真的也會變得溫柔起來。
但就在我感受著慕珩懷裡的溫柔時,我突然看到一個內官慌慌張張地朝著御書房跑過去。
「慕珩,那內官不是剛剛送慕晚回去的嗎?」
慕珩鬆開了我,我抬眸看著他半眯著的眸子,問他要不要過去看看。
可當我和慕珩剛走到房門前時,只聽到季芸一聲驚呼。
「你說什麼?公主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