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痕跡
鄔春陽的一處善於情報獲取以及分析，成員之中有不少勘查高手，在以往的案件中，這些人發現了很多有價值的線索。
看到左重的示意，鄔春陽起身走到黑板前，先畫了一張氣象站的建築簡圖，然後結合簡圖開始匯報。
「根據現場留存的證據以及交火痕跡判斷，兇手人數超過十個，由東北方向潛入氣象站附近，時間大約是入夜後。
由於昨晚後半夜下了場小雨，兇手留下的腳印被雨水沖泡，故而暫時無法通過腳印推測兇手的身高、體重。
現在只知道，對方在氣象站外的灌木叢停留了至少半個小時，隨後找機會殺害了巡邏的士兵，位置在這。」
鄔春陽用粉筆在圖上畫了個×，口中不停：「此地是第一案發現場，距離氣象站僅有一百五十米，兇手的動作很利落，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解決了外部的警戒力量，對方換上軍服大搖大擺地靠近了氣象站，門口的兩名警衛過於鬆懈，被直接抹了脖子。」
左重與古琦看著鄔春陽在黑板上塗塗寫寫，低聲商量起對國府各個機關的警衛訓導工作。
其實以前軍統就進行過相關培訓，可這些機關根本沒放在心上，用某些人的話說：老子打的仗比你吃的飯都多。
這句話完美體現了國府官員的狂妄自大以及愚蠢、傲慢，豬吃的還多呢，難道這代表豬有見識嗎？
黑板前，鄔春陽的聲音響起：「氣象站位於山頂，分為兩層，一樓是人員層，二樓是設備層。
人員層共有五個房間，每間的大小、用途不一，有大廳、臨時休息間，辦公室，資料室以及廁所。
晚上的時候，氣象站的工作人員多在休息間睡覺，只在大廳和二樓留有少量人員值班，燈光很暗。
兇手進入氣象站，首先殺害了大廳的值班人員，接著直奔休息間而去，看都沒看其它房間。」
宋明浩蹭的一下站起，大聲說道：「有內鬼！」
眾人齊齊點頭，如果沒有內鬼，兇手不可能知道氣象站的內部結構與作息時間，行動更不會如此順利。
這下麻煩了，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是軍統主導的機構，知情者要麼是軍統高層，要麼是某人身邊的親信。
氣象站情報泄露，嫌疑人肯定就在這兩類人當中，內鬼若是後者還好，這跟軍統沒關係，要是前者
古琦等人想到軍統高層出現鼴鼠的可怕後果，不禁頭皮發麻。
「好了，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左重樂了，擺擺手安慰手下：「知道氣象站內部結構的人很多，比如修建氣象站的工人，這也是條偵破方向嘛。」
話雖如此，但工人怎麼會知道氣象站的作息時間，這個問題左重沒提，眾人也沒問。
萬一軍統真有鼴鼠，調查必須秘密進行，不能搞得人盡皆知，對外說泄密者是工人，可以迷惑對方。
心領神會的幾人不再糾結於內鬼的身份，鄔春陽隨即介紹了對氣象站的現場勘查結果。
「案發時，咱們的人分成了兩批，一批兩人在設備層保護設備和美國工程師，另一批三人在休息室睡覺。
兇手殺掉值班人員衝進休息室，用利器將裡面的人員全部殺害，行動應當很迅速，否則那三個弟兄肯定會反抗。
處理完一樓，兇手順著樓梯準備上樓，但被二樓的弟兄及時發現，雙方開始了激烈的槍戰。
僅僅樓梯一處，技術人員就找到了上百個彈孔，由於敵人的火力太過兇猛，我方人員只能撤退。
他們且戰且退，躲到了設備間的最深處，最終壯烈殉國，六名美國工程師也一同遇害。」
鄔春陽的語氣低沉，犧牲的五名特務是新人，進入軍統的時間不長，都很年輕。
要是沒有這件事，這五人必將有無比光明的未來，能被派來保護美國人，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優秀。
見大家都說完了，左重做了最後總結，接下來軍統要做四個方面的工作。
一，聯絡哥老會求證兇手是否在嘉陵江沿岸和船上出現過，政府和海軍的艦船也要查。
二，儘快完成搜查，查找兇手的活動痕跡。
三，確定補槍的順序，以此確定兇手的首要目標是誰。
四，調查氣象站情報泄露的渠道。
確定了偵破路徑，左重分別給眾人安排了任務。
鄔春陽負責第一項工作，宋明浩負責第二項，至於第三項自然交給了凌三平，畢竟屍檢是對方的專業。
而第四項工作，左重想了想看向古琦和歸有光：「有光，你去查查營造廠的工人，記得把聲勢鬧大些，最好讓全山城都知道。
老古，你帶一批人秘密甄別局裡的高層，沒有結果再去調查委座官邸那邊，但調查前一定要向我匯報，大家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眾人齊聲諾道，正如他們先前想的那樣，調查泄密要一明一暗進行，不能打草驚蛇。
對付一個職業情報人員，最重要的是耐心，內鬼如果察覺到危險，說不定會叛逃，到時候再想找到對方就難了。
安排好工作，左重走出帳篷來到氣象站外，此地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一群小特務正在廢墟中尋找有用的線索。
這時，古琦走到他的身邊低聲問道：「您覺得內鬼在局裡還是在委座身邊？」
對於查內鬼這件事，古琦沒有絲毫頭緒，於是想要聽聽左重有什麼建議，以免耽誤任務。
左重看著幾個小特務將半面牆體搬走，轉頭露出深思之色：「其實內鬼在哪不重要，兇手補槍的目的才是關鍵。」
補槍的目的。
古琦將這幾個字在腦海中反覆咀嚼，兇手的行為確實有些古怪，而案件的突破口往往就在「古怪」上。
「好了，老古，先查查看吧，就算抓不到內鬼，也可以給某些人緊緊皮。」左重冷笑起來。
許是之前的工作過於順利，導致軍統現在的風氣極不正常，傳小話的，議論長官的，去技院的，撈錢的，這幫人完全把紀律二字拋在了腦後。
古琦明白左重的意思，這是要藉機清理一下局裡，屋子只有勤打掃，才能保持乾淨。
兩人就此分開，左重依舊在現場盯著，其餘人按照命令完成各自的任務。
——
五個小時後。
幾輛軍用卡車在氣象站附近停下，從車上下來了一群士兵，領頭的軍官與宋明浩交涉了兩句，下令開始搜查。
這只是第一批，還有更多部隊正在步行前往現場，衛戍司令部很重視此案，沒在支援上打任何折扣。
否則以果軍友軍有難不動如山，敵軍來襲轉進如風的做派，豬將怎麼也要敲軍統一筆。
有了總計一個營的兵力幫助，搜查的進度加快，氣象站周邊所有能藏人的山坳、樹林、山洞都被搜了一遍。
士兵們端著刺刀，懶懶散散地走在山中，看見可疑地點便走過去捅兩刀，或是撥開樹叢查看。
搜查行動一直持續到天黑，分散各處的特務和士兵就地紮營，準備第二天再繼續。
連夜搜查的意義不大，這麼做不僅容易漏掉重要線索，而且搜查人員還有墜落山崖的風險。
營地里，宋明浩掏出手帕擦了擦腦門和頭頂，雖然已是深冬時節，但在山裡爬上爬下，仍然讓他出了一身的汗。
歇了一會，衛戍部隊的伙頭軍正在準備餐食，幾名外出的士兵突然大喊。
「快來人，有發現！」
宋明浩以與體型不符的速度躥了出去，幾個箭步便衝到了喊話者身旁，卻見對方一臉激動的指著腳下的土溝。
這條土溝十多米長，深約一米，寬有半米，兩側都有灌木叢遮擋，位置很是隱蔽。
「手電。」
隨著宋明浩的話，多道光柱亮起，將周圍照的猶如白晝。
在手電的照射下，土溝底部赫然出現了一連串的腳印，粗略一數不少於十人，這與現場的勘查結果相符。
「去向副座報告。」宋明浩一邊下令，一邊派人搭設雨棚保護現場。
山城位於亞熱帶季風氣候區，冬季受到南方暖濕氣流的影響，加上地形複雜，山谷風效應明顯，很容易出現霧天和雨天。
由於昨夜的雨水，這些腳印的保存狀態本來就不佳，要是再來一場大雨，估計什麼證據都留不下。
宋明浩的安排很及時，十多分鐘後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幸好此時雨棚已經搭建完成。
再次檢查了現場的防水工作，確定土溝不會被雨水侵蝕，宋明浩沒有打傘，直接坐到了一棵枯倒的樹幹上，大口大口呼著粗氣。
收到消息趕來的左重看見這幕，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老宋，幹得不錯。」
「應該的，副座。」宋明浩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回道，嘴唇已然凍得發紫，身體也在微微哆嗦。
「行了，別硬撐著了，找個地方避避雨，二處可離不開你。」
習慣性地收買完人心，左重邁步走進雨棚並在土溝前停步，望著凌亂的腳印，他仿佛看到了神秘對手的影子。
提前進入攻擊陣地，長時間潛伏，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雷霆萬鈞之勢，這幫人的確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