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吃飯要多貴啊，賺錢不容易，你那麼辛苦賺錢的血汗錢，錢要花在刀印上。」蔡梅剛坐下，眼神不安的看著裡面的裝修，這是她第一次來商場吃飯。
邱瑩笑笑，「不貴，難得出來一次。」
人均八十，在商場裡的江浙菜餐廳，吃的都是些預製菜，這樣他們還誠惶誠恐的，坐的不安穩。
邱瑩不知道上輩子做的什麼孽，讓別人去享受她應該享受的榮華富貴。
她明明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小滿也很高興，「姐，你發財啦。」
蔡梅瞬間不安，手在桌子底下輕拍小滿的大腿。
小滿笑容消失，若有所思的看著三姐，她平常很節儉的一個人，今天怎麼突然大方起來。
「爸媽，今天這頓飯是為了報答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你們對我很好，我知道我的選擇你們會傷心，但是我不能，我不能留下來，阻止你們跟親生女兒相認。」
邱國英的手一抖，險些沒拿住杯子，把裡面免費的大麥茶灑到桌上。
蔡梅眼眶瞬間紅了，眼含熱淚的看著邱瑩，該來的遲早要來，從邱瑩嘴裡聽到這句話，她的心跟被刀切似的痛。
「邱瑩，你說過不管結果是什麼，你都不會離開我們，媽……媽捨不得你。」
蔡梅握住邱瑩的手腕，緊緊的握住，生怕這是最後見她。
「我不能這麼自私，我知道你們顧慮我，才不去跟親生女兒相認，當時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爸媽對不起。」邱瑩撥開蔡梅的手，頭垂的很低。
蔡梅滿眼都是邱瑩，「不是這樣的，邱瑩不是這樣的，你是媽媽親手帶大的，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媽也只認你。」
岑歡唇瓣抿的很緊，進來看到這一幕，心口悶的發痛。
她多餘了！
邱瑩看到岑歡，忙起身握住她的手，「你們聊。」
岑歡迎著一家三口看她的眼神，空氣里都透著尷尬。
「媽也只認你。」這話在她的腦子裡不斷橫跳。
「我還有事，先走了，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明天有人來取。」邱瑩別過臉，又對岑歡說，「我有話跟你講。」
岑歡點點頭，跟著邱瑩出去。
蔡梅還在叫邱瑩，想讓她留下來，邱瑩腳步停住，深深嘆一口氣，還是走了。
「剛剛你也看到了，家裡人對我感情很深，我不能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既然發生了就要面對，我不跟他們攤牌，他們永遠不敢認你。」
岑歡心裡五味陳雜，形容不上來她現在的感覺。
「我明白，你準備搬出去？」
邱瑩點頭，「他們接受你需要時間，沒有親生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女兒，我再住那裡也不太合適，而且爸的意思，也是這樣。」
「嗯，爸給你準備地方住了嗎？」
岑歡叫的習慣，一時間很難改口。
聽岑歡這麼叫岑中海，邱瑩咬著唇瓣，「他不是你的父親了吧。」
岑歡恍然，「對不起，叫了二十幾年，突然改口需要時間。」
邱瑩點點頭，「我說想去外面租房子住，爸說這樣不安全，讓我跟他住在一起。」
岑歡聲音利落，「好，我先進去了。」
岑歡轉身閉上深呼一口氣，手機里黎璟深發來微信。
【怎麼樣了？】
岑歡按了鎖屏，手機屏幕變黑，他在關心她。
「我們上次見過，在你律所門口，還記得嗎？」蔡梅還不能從悲傷里緩過勁兒，哭的聲音沙啞帶著沙粒感。
「記得，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我還需要時間適應。」
小滿白淨的臉露出嘲諷的表情，「反向中彩票，你肯定心裡難過死了吧，做了那麼久大小姐，發現都是搶別人的。」
岑歡強調，「不是我有意要搶的，是被抱錯。」
岑歡眯眸，在這個男孩，也就是她弟弟眼裡，都是牴觸跟排斥。
看著桌上沒有動筷子的幾道菜，岑歡拿起菜單，準備再加幾個。
一家三口坐在她對面。她一個人坐在正中，沒有感受到一點熱情勁，也沒有人想問她這些年過的怎麼樣。
邱國英木訥老實，受不得這種場面，甚至沒多看岑歡一眼，起身要去外面抽菸。
岑歡合上菜單，打破沉默，「你們？跟我沒什麼要說的嗎。」
蔡梅用已經洗的發黃的手帕擦擦眼淚，「你叫岑歡是吧。」
岑歡微垂下頭，泄氣一樣，濃密的眉毛在眼底遮住一塊陰影。
「對，不過我沒打算改名，我不太在意這個，我挺喜歡現在的名字，是……」岑歡咬緊唇瓣，很難再說下去。
她的名字是母親沈月馨在懷孕的時候起的，希望她歡歡樂樂，一生無憂，她讓母親失望了，她的存在，沒有讓她的女兒前二十幾年，歡歡樂樂，過著貧瘠的日子。
而且改名很麻煩，很多資料都需要改，一個代號而已，她沒那麼看重。
蔡梅尷尬的看邱國英，想讓他也多說兩句話。
邱國英這才出聲，「我們家條件不好，但是你放心，我們不會連累你，還有你不要怨邱瑩，她跟著我們吃太多苦。」
岑歡訝然，捫心自問，她怎麼能怨邱瑩，甚至她對邱瑩心裡滿是愧疚。
岑歡一臉自嘲的笑道，「我不會的，我哪裡有資格怨恨她。」
邱國英再無話。
這頓飯吃的，並沒有岑歡想像中的闔家團圓，除了她以外，一家三口根本沒有動筷子，她也只吃了幾口，就沒了胃口。
這種預製菜，她吃不來。
邱國英，「我們先回去了，小滿身體不好，不能在外面呆太久。」
岑歡沒挽留，她好像到哪裡都是局外人，包括她的親生父母身邊。
蔡梅看著滿桌的菜幾乎都沒動過，這是邱瑩付過錢的，叫來服務員，「菜都打包吧。」
小滿覺得丟了面子，「媽，你想被大小姐瞧不起我麼，更看不起我們家。」
岑歡將手機放進包里，為了給他們留體面，她在他們處處不自在。
「我先回去了。」
沒有人挽留。
岑歡離開餐廳，方才的淡定蕩然無存，眼眶濕潤的強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