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看著眸中難掩歡喜的空青,笑著打趣道:「你可快收收笑,不然,叫院子裡的瞧見你這嬌俏模樣,咱們空青姑姑的威信怕是要大大折扣啦!」
「主子~」空青為人板正習慣了,素來不習慣被打趣,一張小臉很快就紅了個徹底。
「我呀這是與你說正事兒呢!」靜姝把人拉到身邊坐下:「我待你和蔓青,是比四妹妹五妹妹還要親近許多的,蔓青回了府,額娘說不得就要給她相看人了,你比蔓青還要大些,我哪能不放在心上?」
聽了這話,空青一張臉刷的白了,猛地跪倒在腳踏上,抿著嘴倔強地望著自家主子道:「主子,奴才不嫁人,奴才願一輩子都跟著您伺候您。」
「你這是做什麼?哪能一輩子不嫁呢?你難不成要自梳不成?」靜姝見空青真要應,立馬板上一張臉道:「便是你應,我也是不應的。」便是在她曾經的那個年代,生活能獨立的女性選擇不嫁人都要頂著莫大的壓力與輿論呢!更何況如今。
她若是活著,多少能護著些空青,但哪能護她一輩子呢!
最重要的是,她未來是要住進那座宮城的,裡面會埋葬太多東西,她不希望空青進去,她怕自己會在某些無可挽回的事兒發生之後才認清自己的無力。
「你莫苦著臉,雖說你如今在我身邊,多少也用不著你出什麼力,下頭都有小丫頭小太監差使,但到底還是伺候人的活兒,這府中,有名頭沒名頭的大大小小的主子也不少,一個尊卑就能站住理的地方···」
「主子!」空青緊忙撲上前,甚至逾矩地伸手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口,說話也忘了自稱,只急匆匆道:「您別說了,我都明白,我都懂,您是為了我好,都是為了我好,我嫁,我嫁!」
靜姝能感覺到捂著她嘴那冰涼的溫度,顫顫的觸感,在暗暗責怪自己又失了警惕的同時,心中也是一嘆:「我不是逼你,而是清楚這個時代的悲哀。」便是空青自梳做了姑姑,日後跟她進宮做了嬤嬤,可再以後呢,空青該怎麼辦呢?
宮中年紀大的太監宮女都是要遣送出宮的,那些太監,大多是貧苦人出身,親人多不可考,人家尋不著他,他也尋不著人家,不怕多年累積下的身家到最後落得個被算計奪走的下場,基本屬於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
只要在宮裡時能攢下些銀錢,出了宮的日子多少就能過下去,畢竟有養老義會,大夥湊到一起搭個伴過日子,給足了銀子就有人給養老,若是攢下的銀錢足夠,給自己置辦個宅子,許能過上兩日有人伺候的老爺生活,就是買上幾房妻妾作伴都是有的。
可宮女呢?在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到底是低的,便是有父母兄弟侄子外甥,卻大多還不如沒有,把人接過去所謀求的大多是銀錢,為了錢財把人刻意磋磨死的不知凡幾。
就算有性情好的人家,這父母兄弟姊妹之間多少還能有些感情,可下一輩呢!再下一輩呢!見都沒見過,哪有什麼情份在?各顧各的照看幫忙的機率都低,更別說養老了。
況且,就空青叔伯那性子,貪心不足蛇吞象,根本不用指望!
「主子!」空青臉色白的厲害,她沒想到主子會這般什麼都能出口。這話···根本就是大不敬的呀!
靜姝也反應過來了,許是她馬上要為人母了,這會是越發覺得這個時代悲哀,一時間腦袋沒怎麼想清楚,嘴就先禿嚕了,好在她聲音小。
「算了算了。」靜姝訕訕地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你懂我的意思就成,咱們繼續說你的事兒。」
空青這會腿肚子還轉筋呢!渾身上下直突突,雖然不想嫁人,但卻不敢再說,生怕自家主子再冒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談來。
「不過肯定是不能這麼快的,我這兒一時半刻也離不了你,等我肚子裡這個出來呀,就更離不得你了。你出嫁呀!怎麼也得兩三年之後了。」
說到這兒,靜姝就嘆了口氣,三年之後,空青就十九了,雖然她覺得十九還小,但在這個時代十九完全算是老姑娘了!
有時候,只要在意,就根本沒辦法不順應某些你厭惡的規則。
「主子,兩三年哪裡夠?便是順心如意能用,這練出來怎麼也得個四五年呀!宮裡頭的宮女都是到二十五才放出宮的,您也二十五再放奴才走好不好?」
「留你三年我都安不下心呢!生怕叫對方等這麼久再給等跑了!你倒是好,還想留九年!」靜姝沒好氣地點了點空青的腦袋,完全不打算再理空青,直接講明白自己的決定:「我是這麼想的,就從跟著爺的侍衛或是門下中挑,這樣有我在一天,他們家人就不敢欺負你!
可這麼一來,人選也就局限了不少,這要是等到三年後再找,一這時半刻難尋著適合的,不如打現在就找,若是找尋著了也沒什麼,剛好能有足夠的時間好生瞧瞧,至於三年之期,只要對方長了腦袋就知道娶了你福氣都在後頭呢!爺開口定是等得的,況且,我也不會真叫你等三年。」
「主子~」說話間空青眼淚就止不住了,自家主子這是把什麼都想仔細周全了,真真再沒有更好的,娘說的對,她們母女倆能遇見這樣的主子是用了一輩子的運氣的,可她要如何回報主子這份恩情呀!
「好了好了。」靜姝笑著給空青擦了擦眼淚,安撫道:「又不是這會兒就送你出嫁,做什麼掉金豆子?」
見空青又被一句話羞的不好意思了,靜姝便沒有再逗她,而是放她出去洗漱洗漱,省得下午一雙眼睛再腫成核桃。
心中掛念起這事兒,靜姝就一個勁兒琢磨,等晚上與四爺相依相靠的時候,就提起了這事兒。
「空青?你那大丫頭?怎麼想著許人了?你不是才把另一個大丫頭叫你額娘帶走?如今你身邊哪離得用習慣的人?」四爺嘆了口氣,這女人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平日裡瞧著雖有些小性子,但也是挺周全一人兒,這會兒怎麼做這般冒失的事兒,還是···「可是她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