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何所喜

  「我曉得啦~你趕緊回屋去!」靜姝見空青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屋,緊忙掃視一圈。

  院子裡雖高颳起了燈籠,但天空中飄著密密匝匝的飛雪,五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什麼,伺候的人除了兩個在遠處掃雪的,不是貓在屋裡躲雪就是在院門前檐下候著,沒有擅自過來。

  確定雪幕遮擋的安全,靜姝立馬卸了方才端著的勁兒,脖子一縮,凍得十指指尖微紅的小手飛快地拍了拍又開始發熱的小臉。

  心中仿若有無數個小人瘋狂蹦迪,擾的人心口砰砰直跳,大腦也仿若缺氧般混沌不清。

  靜姝指著自己的心臟,頗為恨鐵不成鋼地念叨:『你也太弱了吧,再親密的你們都發生過了!就一個抱抱,有必要跳成這樣麼!』

  說著,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你拍自己做什麼,有本事你拍那個大尾巴狼啊!都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練出來的,這麼會撩!』

  『還有你!』目光隨之鎖定花蕊亂顫的繡鞋中的那雙腳:『你也是不成器的東西,你跑什麼呀你~!他是洪水呀還是猛獸呀你就跑!很丟臉的好不好!啊啊啊!』

  冷風卷著飛雪,到最後臉上那抹紅已經都分不出來是凍得還是羞得了,靜姝才捧著湯碗回了屋子。

  一進屋子就迎上四爺意味深長的目光,哪怕立馬把目光錯開了,紅氣兒也不自控地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跟。

  「怎麼這般紅?」四爺收了逗人的心思,疾步上前摸了摸章佳氏的腦袋,覺出比他的手還要熱些,立馬高聲叫人:「蘇培盛,傳太醫!」說完就把人一把抱起來邊往榻上走邊念叨:「你身上穿的什麼不曉得?這一身單薄就敢往外頭跑!那些奴才是幹什麼使的!」

  「爺!不礙的。」靜姝掙扎著要下地,卻發現男女之間的力氣真的差太多。

  「蘇培盛。」見人還鬧著不老實,四爺把放到床上的人直接用被子一卷一窩一壓,瞬間叫人老實的動彈不得了。

  靜姝沒想到會鬧到這樣,早知道她往外跑什麼呀!

  今兒她院子若真叫了太醫,有個什麼病痛倒還好,若是沒有,先不說後院那幾位明兒怎麼臊她,怕是她好不容易刷到這般好感度的四爺心裡都得淡上她兩分,想到這兒,她更急了:「爺!現在還是正月里,不好叫太醫的。」

  「爺這兒沒這規矩。」四爺扭頭看向一旁的蘇培盛。

  蘇培盛立馬打了個千飛快出去了。

  完了。

  太醫來得很快。

  頭頂上頂著雪,倒是一時分不清那是髮絲的斑白還是雪花的沾染。

  靜姝躺在層層床帳之中,欲哭無淚地望著床頂。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烏拉那拉氏這回可有理由罰她抄經了。

  算了算了,反正憑烏拉那拉氏的周全勁兒,也不會罰得太狠落人口實,她之前預備的那些該是夠了的。

  誒。

  等了半天,見太醫說換一隻手,然後又換回來,半天不說話,靜姝本來篤定的心也開始慌了。

  怎麼回事?她還真病了不成?不能呀,她也沒感覺出哪裡不好來呀?

  還是說中毒?

  腦袋瞬間從塵封的記憶里調出了各種章佳族中嚇唬原身的『故事』。

  心中愈發的忐忑。

  「宮太醫?」

  「恭喜四爺,側福晉這是有喜了。」

  「有喜?」

  「什麼?!」靜姝猛地從床上一翻而起,一把掀開了床帳,瞪圓了一雙眼睛盯著眼前的太醫不放。

  這一連串的動作可把老太醫給嚇的夠嗆,伸手欲扶又礙於男女尊卑有別,只舉到一半就不敢再動,顫顫停留的樣子好笑又心酸,就這般,他也顧不得,只趕緊念叨囑咐著:「側福晉您才七十餘日的身子,可萬萬動作仔細著些啊!」

  七十餘日,兩個多月了。

  很好,還有八個月她就要當媽了。

  不對,懷胎十個月好像只是個泛指,真正的孕期好像是二百八十天左右來著,也就是說還有不到七個月她就要當媽了?!

  她還是個孩子啊!怎麼當媽啊?

  就在靜姝混混頓頓的時候,四爺已經問清楚了章佳氏身子的狀況,叫蘇培盛送了太醫出去,又給滿院子派了賞了。

  「你這是喜得回不過神了?」四爺滿眼具是喜色地看著跪坐在床榻之上的人,好笑地揉了把她披散下來的青絲,生疏卻體貼地扶著人躺回床上:「日後可就是當額娘的人了,可不興這般一驚一乍的。」

  突然委屈。

  「怎麼又哭了?」四爺擦淚的動作一頓,沉聲道:「你不願懷爺的孩子?」

  「當然不是!」便是依舊意識混沌,但對於危險的本能還是瞬間叫回了她的意識,反應過來方才這人問了什麼之後,靜姝只覺得心驚膽戰,都不用抬頭去看,她都能猜到這人頭頂該是如何的風起雲湧、電閃雷鳴!等等,風起雲湧、電閃雷鳴?

  這會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能擁有爺和妾的孩子,妾自是萬般言語都說不出的歡喜的,可妾也會害怕啊!自古婦人生產,便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

  更何況,我還是個孩子呢!這才懷了他,爺就一顆心全想著他了,全然不在乎我半分,只想這般不讓那般不能地束著我···」說著,靜姝就又吧嗒吧嗒地抹開了眼淚,借著袖子遮擋悄悄抬頭去瞟,那框中陰雲漸消,暖陽重現,才鬆了口氣。

  四爺無奈嘆了一聲,伸手替她擦了擦淚,道:「都是做額娘的人了,還與自個兒孩子爭酸捻醋的,羞不羞。」

  靜姝猛地抬起頭,鼓著臉,一副『看!我沒說錯吧』的模樣,嘟囔的聲音滿屋子都聽得見:「這孩子還沒出生呢!我就被爺說不許與孩子爭酸捻醋了···」

  「哈哈!你呀你!」四爺笑出了聲,也不知是被這精怪的小模樣逗得,還是因為馬上又得一子喜得:「好好好,等孩子出生,爺教育他不許與他額娘爭酸,這般可好?」

  「你呀!」四爺見這人窩在榻上乖的如嬌懶的貓兒,手上一下下輕撫著章佳氏的青絲,好似安撫,好似親昵,見人哭得累了,不知不覺間睡過去,才低聲道:「爺喜,自是因他為你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