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塵落定

  「倒也不必。閱讀��靜姝坦然一笑,看了眼幸災樂禍的田氏,又瞧了眼年氏,接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李佳氏心中一算,肉眼可見的生出了笑意,道:「章佳妹妹這個接得好,一句飛了兩花。」說著就看向田氏與年氏問道:「就是不知兩位妹妹誰先誰後呀?」

  田氏瞥了下首的章佳氏一眼,平淡道:「倒是巧了,我是做姐姐的,便由我先吧!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靜姝挑眉,這是又飛回她身上了?

  年氏也緊跟著道:「那小女便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田氏聽完,臉上的恍然之色出現的急,消失的也卻慢,拉著靜姝的手就道:「好像我與年妹妹都飛到章佳妹妹身上了呢!這可真是巧了,若是章佳妹妹不方便,只應一個就好。」

  靜姝直接笑出了聲,垂眸間花枝亂顫,再抬首顧盼神飛,轉眸時風光迤邐,直引得全場目光盡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李佳氏怔愣暗道:『章佳氏過去也是這般奪目耀眼嗎?不是的,若是如此旁的女眷如何願意與她待在一處?

  只是,明明她有這般風采,為何要泯然於眾人間呢?』

  等止了笑,靜姝腰背驟然挺直,看向田氏回道:「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然後又看向年氏:「花落長川草色青,暮山重疊兩冥冥。」

  看向田氏的那句正是第五字位,飛回了田氏身上。

  看向年氏的那句則是第一字位,同樣飛回了年氏身上。

  章佳氏是故意的。

  這是一眾看客心中的想法。

  章佳氏是在挑釁!

  這是田氏與年氏心中的想法。

  只四爺與康熙父子倆眸中露出近乎相似的意味深長,但仔細瞧卻似乎又大不同。

  一個含著無奈的寵溺,一個恍若透過靜姝在看著誰。

  田氏只看著靜姝,臉上連掛著的笑都不可見了,沉默半天。

  倒是年氏幾乎接著靜姝的尾字便接口道:「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花枝草蔓眼中開,小白長紅越女腮。」靜姝在年氏『難』字落下便開了口。

  年氏同樣壓了靜姝的最後一個字道:「東望少城花滿煙,百花高樓更可憐。」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靜姝這回直接壓著尾端那三個字開的口,她知道,論才學,她絕對比不過年氏,可是事情的成敗不只有這一條路,還有方式方法和心裡策略。

  果然,本來才情尚可的田氏見章佳氏與年氏已然來回了一回半了,自己卻遲遲接不上,腦中思緒越發的亂,好不容易借方才靜姝用『七子位』的方法飛到年氏身上想到了一句,緊忙出口:「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靜姝這回同樣壓著田氏後三個字開的口。

  田氏聽了才要歇口氣,結果氣才卸了一半,就見章佳氏話落還依舊笑盈盈地看著她,突然反應過來十一字位也是落在她身上,那口氣是上不去下不來,腦袋又一片空,明明在林蔭流水旁,再不能更清涼了,汗卻蹭的一下子從腦門上逼了出來。

  靜姝見田氏兩眼慌亂、冷汗都被逼出來了,知道田氏這邊差不多了,就又看向年氏。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這回靜姝直接壓了花字。

  年氏同樣壓起了後四個字接道:「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梅花···」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照理壓四個字。

  兩人這般你來我往數個來回,節奏越來越快,便是中間田氏偶爾插了一句打亂了節奏,卻回被靜姝壓著字給飛回去,重新把節奏拉了回來。

  因為靜姝知道,年氏才情高,心氣兒也高,對她定是想全方位的碾壓的,她接的越快,年氏便要自己接的更快,本來在速度上壓不過她已然是一分氣兒了,大腦高度集中則越發勞累。一疲則生錯。

  畢竟年氏是奔著學習學的詩詞,尋接句得滿腦袋搜刮,而她呢,當初是專為了玩飛花令準備的,背的時候本就按照規矩背的,根本不用搜,只要背過的沒有用光,她張嘴就是。

  可有個前提,背的沒有光,她可不認為自己的庫存會比年氏多,所以必須不能給年氏過多思考的時間,她不指望年氏對不上來,而是賭,賭年氏在這種頻率下會忘記前頭說過哪些,最終出錯。

  隨時來回越久,年氏臉色越冷,雖說她本事清冷系的美人,但這份冷卻與那清冷大不相同,帶著無聲無息的尖銳,直刺向章佳氏,仿佛這般能遮掩住她較對方慢上的那一瞬:「青天無雲月如燭,露泣梨花···」

  這回年氏只壓了她兩個字!

  靜姝知道,機會來了,心中歡喜,嘴上卻絲毫不滿,繼續壓年氏四個字接道:「錯怨狂風揚落花,無邊春色來天地。」

  年氏面上見了薄紅,死咬住對方後兩個字。

  「···,映日荷花···」

  「···狂風揚落花,···」

  「···,飛入菜花···」

  「···衣巾落棗花,···」

  「···,山寺桃花···」

  「···無處不飛花,···」

  「春城無處不飛花···」

  靜姝笑了。

  燦若昭華,明若霞光。

  早早先輸了的田氏根本不等年氏說完,就猛地開口打斷道:「這句說過了的,我一早就說過了的!」

  年氏一僵,臉上再不負先前的清冷,乍紅乍白,盯著那腰背挺直傲然的人眸中說不出的狠歷,在注意到旁人看向她時,立馬換了一副神情,一雙眸子中驚異、詫然、惶恐、迷茫飛速轉變,最後恍若失了精氣神一般,瞧著就說不出的可憐可愛。

  當然,這是旁人沒瞧見她方才的狠歷目光的前提下。

  而田氏則是悄然鬆了口氣,好險,好險。

  雖說她也敗了,可是她不曾這般輸不起,瞧年氏那樣子,若是這會兒沒有旁人,說不得真會與章佳氏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