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除夕那日她絕不會帶著康熙一併趕去永和宮。
她太明白康熙是個什麼脾性的人了,這些年她雖瞧著處事張揚,實則內里最為謹言慎行不過。
從未摻和到奪嫡之爭中一星半點不說,莫說與皇子之間的交集了,便是與有子的嬪妃,她都甚少接觸!
也正因此,她說想把自個兒妹妹指給老四做側福晉時,才沒誰覺得自己這個起了站位之心。
一個是老四府中著實算得乾淨,人還看著方正重規矩的,是個眾人眼中的好歸宿。
另一個,就是她這些年從未摻和進奪嫡之爭里,任誰都不會覺得到前朝已然成泥潭深陷拔都拔不出來這種局面時她會再踏進這攤渾水之中!
可是,除夕那日到底是個危險的信號。
表面是她開始偏向老四,可誰都不知道這份偏向會有多重,會不會造成前朝兩黨局勢天平的傾斜。
不過好在有靜姝這根聯繫在,便是康熙心中有疑,也只是猶疑。
且,摻和皇子之事怎麼也勉強能算得家事,到底還沒沾到奪嫡二字,還有周旋餘地。
「德妃那邊不必擔憂,別說下江南了,就是今年中秋宴這位能不能出現都兩說呢!」
「姐姐?」靜姝一愣,她什麼都沒聽說呀!這是怎麼了?
靜嫦看著這個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妹妹,無奈極了,本以為靜姝嫁入皇家之後多少能有所長進,如今瞧來,怕是她痴心妄想了。
「德妃被禁足了。」
「什麼?」靜姝猛地坐起身扭腰看向自家姐姐:「我怎麼一點都沒聽說?」
「如今後宮無主位,沒了每日請安的規矩,而我這兒嘛,只要初一十五時知會一聲說我身子不適免了她們的請安,一個本就不怎麼出來的德妃一兩月瞧不見人又有什麼奇怪的呢?」靜嫦臉上掛著十足的諷笑:「我素來瞧不上她,本不想給她捂著這點破事兒,甚至巴不得把她為何禁足鬧得滿城盡知!可誰叫她的好兒子有我寶貝妹妹和我寶貝外甥護著呢!就勉強給她遮蓋遮蓋吧!」不過多半也遮蓋不了許久的,再怎麼樣叫他們好生過了這個正月吧!
「謝謝姐姐~」靜姝一個虎撲撲到了自家姐姐懷中,撒嬌般的蹭呦。
「行了行了,還整日裡說弘旻學狸奴呢!我瞧著你學的更像些!弘旻到底是與狸奴學的還是與你學的且兩說呢~」
「姐姐~」
「仔細妝蹭我一身!」靜嫦嫌棄地直接伸出手想要推開扒在她懷裡不妨的腦袋。
靜姝順著力氣起身,鼓著臉道:「我明明一點脂粉都沒圖~」
看著那張與她越發神似的一張臉上做出委屈的小表情,靜嫦滿心無奈,一臉視死如歸道:「那···你蹭吧。」
「姐姐最好啦~」靜姝又窩了回去,歡喜的撒嬌:「那到時候我把弘旻送進宮來,要辛苦姐姐啦~」
「你等我消息,我先與萬歲爺說說,到時候直接差人出宮去接弘旻,差不多你們出發前三四日就先接進宮來,你每日裡進宮陪他一會兒,也能給他個緩緩的時間。」
「都聽姐姐的~」
能下江南的歡喜直至出了宮還叫靜姝興奮不已,不過一想到少說兩個月見不到弘旻,她就開始捨不得了。
接下來幾日,四爺我在書房看農耕農業,靜姝一心陪弘旻玩兒,就連午睡都直接歇在弘旻的屋子裡與弘旻一切貼貼覺覺。
直到一月二十五,九爺主動來了府里。
靜姝知道,四爺真正的忙碌要開始了。
果然,接下來幾日,九爺與四爺京郊莊子上挨個逛溜一圈,後來更是早出晚歸,日日奔波於府中和莊子上。
二月初一,九爺府中的商船隊伍歸京。
九爺除了商隊歸京的第一日親自上門待了一盞茶左右的功夫之外,就再沒離開過自己府中,直接把京中所有鋪子的帳房都集合在府里,清算這一趟往來的利潤。
而四爺,則是在九爺來的當日就帶著靜姝和弘旻,一起搬到了京郊的一個莊子上。
自從來了莊子上,四爺整日都在前頭研究,靜姝還過去瞧了一眼,似乎是建了個暖房,瞧著有些倉促,房不算寬,進深卻特別長,兩面長牆裡夾了火道,地面卻是鬆軟的黑土。
這是連春日都等不及直接開種了?
四爺甚至還親自耕種了一小塊,但他許是對自己的手藝不自信,怕毀了這難得的種子,耕種面積非常小。
等種子種下之後,他還日日都要去瞧上兩眼,就算白日裡戶部有事兒,回來的晚了,都要瞧上一眼才能安枕。
相較於四爺的忙碌,靜姝的日子也不閒著。
初三那日宮裡來了人,不是旁人,是御前大總管梁九功。
便是蘇培盛都得叫上一聲梁爺爺的人物。
人來時只說是貴妃娘娘喜歡弘旻,想抱去宮裡養上兩日,和聲和氣的。
靜姝本來早就收拾好了東西,瞧著來人是乾清宮的,也不好直接拎出來,便是康熙清楚這事兒定是她們姐妹事先商量好再『通知』的他,但她們也得把這位『萬歲爺』的面子護周全些。
只好叫小林子去請梁九功吃盞茶歇歇腳暖暖身,她則帶人去收拾弘旻的東西。
那日她是隨梁九功一起進的宮,也是她第三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康熙。
景仁宮後殿被收拾的特別仔細,屋子裡就沒有帶角的東西,大件的桌案、床榻、櫃腳都被仔細磨圓,小件的什麼花幾呀或者高處擺置的花瓶呀都尋不見了,就是多寶閣都給搬走了,顯得屋子格外的空,地面上還全鋪上了皮子地毯,上面擺放著幾個精緻的抱枕娃娃,加上地下牆裡的火道,屋子裡暖和的不得了。
裡間的床榻面積足夠四個成年人一起休息,四周還都圍有高高的欄杆,欄杆上還罩了一層夾了厚棉的套子,既防止弘旻夜裡摔下床,也防止弘旻翻滾玩鬧時撞上。
弘旻許是覺得這屋子瞧著極為熟悉,也許是身邊有熟悉的人,也許是感受到了姨母的親近與喜歡,整個人自在的不得了,穿著軟底鞋就踩著毛毯四處探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