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謀修道

  一切如靜姝所料。

  三日後大朝會,九爺提出將所有官道皆改成水泥大路的想法,一時間滿朝譁然。

  接下來的時間,九爺幾乎被群起而攻之,卻依舊淡笑處之,默然不語,只詳細地把一個個人一句句質疑都一一記下。

  三日後小朝,九爺重提此事,論述起來慷慨激昂,論修路之好處,是多方引證,還一一回復三日前某位大人提出的某項問題或是某種質疑,最後提出了詳細的『以路養路』的省錢總方案。

  只可惜,持反對意見的依舊是多數。

  康熙高座沉默不語,百官喧鬧各抒己見,九爺言辭犀利,頗有幾分要以一己之力舌戰群儒之勢。

  五爺、十爺見了緊忙開口相幫。

  正大光明匾下,一時間亂成了鬧市。

  而這份鬧,接下來每隔上幾日便要來上這麼一遭,一連持續了一個多月,便是舊的一年都翻過去了,前朝也都沒有一個結論。

  ···

  「湯好了,小林子,你跑一趟腿,給你師傅送去。」靜姝把裝了九分滿的砂鍋小心放進燃著炭爐的食盒裡,遞過去的時候上下打量了一圈小林子,眉頭一皺問道:「不是年前給你們幾個常院外跑的置辦了兩身棉衣兩身棉披風嗎!怎得沒穿?」那棉披風可不止是棉披風,一條是實打實的棉披風,另一條可是裡頭縫了兔皮的『棉披風』,每一塊皮子都是她特意挑的上好的選的,只給空青、順心和小林子一人做了一身。那棉衣也有巧思,在膝蓋、前胸、後背、拐肘處繃了皮子,也是繡娘手藝好,半點看不出差來。

  「你這一身,頂風頂雪的,這跑上一趟多遭罪!」靜姝見小林子一身只續了薄薄棉的衣裳,只覺得自己也跟著冷了起來,連忙催人:「你先速去換了。」幸好食盒裡放了炭爐子,該是一時半刻冷不了的。

  「奴才謝主子恩典,奴才不冷的。」小林子嘿嘿一笑。

  只是那張被凍的兩頰通紅的臉和手上更是紅得厲害的關節,叫那些話瞬間就失去了所有說服力,看的靜姝眉頭直打結,板著臉道:「說實話。」

  小林子立馬砰地一聲跪倒在地:「奴才四處走動的多,叫人見了對主子您不好,正院伺候的領頭太監也不過奴才這身薄厚。」

  他都伺候主子這麼長時間了,哪裡看不出來主子是多怕麻煩的一個人,且,主子待正院那邊素來是敬中帶慎的,生怕叫那邊抓住點什麼東西再給發作一場。

  如何能因為他一個小小奴才再給了正院那邊話引子?

  畢竟,奴才用的都是有規制的,他們這些內務府出身的雖能絮棉,衣裳上點綴些兔毛也不打緊,但用上好的兔子皮製整件的披風、幾乎整身的衣裳,若是有心人想拿錯,也是免不了的。

  靜姝一愣。

  她是懶了些,沒啥大事兒不耐煩與李氏爭些什麼,待烏拉那拉氏更是能『過去』就讓事兒過去的性格,可···她也不至於是個忍氣吞聲的脾氣呀!

  到底自己是做了什麼才能讓自個兒身邊伺候的連身暖和衣裳都不敢穿,只因為怕自己這個做主子的為難?!

  難不成是平日裡她擔心這些人仗勢欺人給他們緊皮子緊的過了?

  想著想著,靜姝就在這邊自我懷疑起來。

  空青哪裡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見主子『魂兒』又不知道飄哪兒去了,就上前把小林子扶起來,拽著人就往外走。

  嘴上還不念叨個不停:「平日裡見你很有幾分聰明勁兒,怎麼這回就犯起了痴性來,咱們主子只是性子···隨意了些,但也不是怕事兒的,衣裳給你做了,你穿就是,若是哪個說什麼,你只管與我說!是奴才,我去撕了他的嘴,若是主子,我去稟主子給你求公道就是!」

  「姐姐快別臊我了!是我想岔了。」

  「那你還不去換了,主子身邊就幾個得用的,你若是再凍病了,我看你怎麼跟主子交代!」

  「是是是,都是奴才的錯,姐姐快饒了我吧!」

  等靜姝回過神來,見到的就是已然走遠了的兩人。

  順心上前道:「主子莫生氣,空青姐姐已經好生說了林公公一頓了。」

  「生氣倒也不至於。」靜姝無奈失笑。只是不知道在這些人眼中,自己倒是是個什麼性子。

  「又下雪了,叫前頭膳房今兒備下羊肉鍋子吧!再準備些九福晉前頭送來的單子上吃食,相必今兒九爺該要留膳的。」

  正月將過,節奏該是要加快了。

  第二日大朝會,九爺舊事重提,照舊的舌戰群儒之態。

  只是往日雙方焦灼的情勢今兒卻開始一邊倒了起來。

  先是卯足了勁兒與九爺正面剛的百官有一半人沉默如死機。

  接著,素來只有五爺和十爺兩個不算幫手的幫手的九爺今兒身邊多站了一個人。

  四爺。

  太子垂眸一笑,也開了口。

  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聲援起了九爺。

  ···

  「太子?」靜姝一愣。

  「可不是!老爺說他本來見四爺開口,便想著幫忙附和,誰知又見讓太子爺緊跟著開了口,便不好開口了。」

  「無礙的,額娘,我與爺都懂的。」畢竟她是四爺府中人,她阿瑪幫著四爺說兩句那是情分,任哪個都說不出來什麼錯來的!

  但若是太子爺也開了口,那前頭四爺說話在外人眼裡就成了是因著太子的示意四爺才助的九爺,她阿瑪再開口,怕是容易被遷扯到太子船上去。

  可章佳府中不是只有她一個孩子,不說馬上就要科考的二哥,府中可還有個在宮裡頭做貴妃的大姑娘呢!她阿瑪這一開口,再累得姐姐二哥都莫名在外人眼中成了太子一黨,那哪成呀?

  「唉,就是怕四爺多想,再累著你。」

  「四爺不是那般性子的人。」再者,本來四爺就是想打著太子大旗暗地裡發育,大朝會四爺的人也就出頭了一半還摻和在太子一黨中根本不顯眼,她家裡雖說官勢不顯,但因著姐姐,四爺便是交好都大多不放在明面上來,這種時候不冒頭才是最好的呢!

  靜姝知道,四爺若是真用的上自家定然會開口,若是不開口,自然是謀劃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