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進府的前一日。
林濃準備了些東西,去了洛陽殿。
正值夏末。
日頭還是火辣辣的。
文玉姑姑見著她,慈愛的笑起來:「外頭暑熱,娘娘別在外頭站著!王爺交代了,您來了,直接進去就成!」
林濃微笑親近,讓丫頭把剛制的冰飲上送:「姑姑辛苦了,喝一碗解解暑。」
文玉姑姑對她很是尊重喜愛,不跟她客氣,便接下了。
侍從輕輕推開殿門。
林濃進去時,蕭承宴正忙著。
隨手擺了擺。
「坐。」
說著就又繼續忙著看摺子。
林濃坐在一旁,看著他。
認真工作的男人,確實很有魅力。
做臣子輔佐他人,還是做主子執掌風雲,區別很大。
從前不知如何,但在她進府的這半年裡,眼看著他越來越深沉難測,威勢也一日盛過一日。
而穩坐高堂之上的皇帝,冷眼旁觀者看著他和秦王相爭相鬥,誰落了下風,他便伸手扶一把,讓另一方深刻的嘗到不公和偏心的滋味。
不滿的情緒,加劇雙方的鬥爭。
既讓雙方在爭奪之中被打磨的鋒利、一步步走向冷漠殺伐,親情、友情、男女之情,最終成為上位者手中的籌碼,平衡朝局,而永遠無法成為動搖他們做出任何決策的絆腳石!
自然了,雙方在鬥爭之中也會把底牌亮在居高臨下的皇帝眼裡,以他能清楚的看透整個朝局,運籌帷幄,不讓兒子有機會壯大,從而影響到自己絕對的權威。
當兒子的,永遠算不過老子。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真不是說說的。
過了小半個時辰。
蕭承宴終於擱下了手裡的毛筆。
林濃將食盒裡的鎮著的冰飲取出來,放在他手邊,然後繞去了他身後,給力道適中的給他揉著額角:「王爺喝些,解解乏。」
蕭承宴吃了兩口。
清爽的口感讓他覺著舒坦。
「也給姑姑帶了?」
林濃很自然的承認了:「帶了,臣妾可得討好著姑姑,回頭姑姑才肯幫臣妾說好話呀!」
蕭承宴側了她一眼,冷哼:「收買人都收買到本王面前來了,膽大包天!」
林濃不怕他冷臉。
每回她給文玉姑姑什麼都是給的光明正大。
蕭承宴既知道,自然不會覺得她是在要買人心。
「王爺寵的呀!」把雙臂伸長出去,摟住他的頸子,輕嗅了兩下,在他耳邊幽幽吐息,「王爺……好香啊!」
蕭承宴呼吸一窒。
這小女子明明單純清澈得很,可無辜的小動作卻總能輕易勾起他的欲望。
放下碗盞,把人拉到了膝上,一手握著她的細腰,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強勢吻了上去。
林濃接受了他的親昵,但很快又抵住了他。
「臣妾來,是有要事與王爺說的。」
蕭承宴來了興致,哪裡肯停,用力攥住了她的雙手手腕:「待會兒再說!」
林濃的力氣哪裡敵得過他,一下子就軟了身子。
男人的唇纏著她不放。
她只好咬住他,含糊著說:「恩……別弄……是、是很重要的事,關於周侍郎的!」
周家,是蕭承宴的外祖家。
且她一向是無事不來打擾的性子,蕭承宴目光沉了下來,就在書桌後的交椅上速戰速決了一次。
林濃在彆扭的姿勢里累的不行,喘息著道:「臣妾無意中知道的,還不知是真是假,所以……」
蕭承宴握著她柔軟的手,輕捏了幾下:「你只管說,是真是假,本王會去查實。」
林濃直起了身子,小臉嚴肅:「工部侍郎周正,這些年收受了巨額賄賂。」
蕭承宴皺眉:「你哪裡聽來的?」
林濃瞅他一眼,細細道來:「皇后娘娘召見進宮那日,臣妾沒有直接回府,偷偷去聽了戲,還是那個雅間,對方要應是不知兩間屋子只是拿移門薄板隔著,毫無隔音效果,說了許多話。」
「臣妾聽的不是很分明,只是他們再三提到了侍郎、大筆銀錢、扳倒什麼的,臣妾不懂朝政,但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對勁,所以才跑來向您說明這件事。」
「不管是污衊還是真事,都應及早處理掉,否則對您、對皇后、對周家肯定都不是什麼好事!」
蕭承宴目光沉沉。
周正對外是一副廉潔公正的樣兒,誰會想到他會貪污呢?
而且此人還是他的親舅舅,此事若真……一旦被秦王的人知悉,往大的鬧,問題可就大了!
弄清這事兒宜早不宜晚,蕭承宴喊了人進來:「去把周侍郎叫來,不管在他幹什麼,一個時辰內必須到這兒!」
侍從聽著聲音嚴肅,不敢多問,立馬去辦了。
林濃識趣告退。
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王爺……」
自從她入府,蕭承宴感覺萬事都順了許多,對她自然更多幾分耐心和溫柔:「想說什麼,沒關係,在本王面前不必這樣小心謹慎。」
林濃顯露一絲克制,站在離他三步之距看著他。
蕭承宴被她的克制震盪了心腸,用力抱住了她:「等本王忙過這一陣,一定抽出時間多來陪你。」
林濃憂柔道:「臣妾知道王爺忙於朝政,但也別忘了多去看看王妃,她才解了禁足,就要面對新人入府,心中定然難受至極。您多去陪伴,她心裡總歸能好過些。」
「也免得新人入府瞧著您冷待了王妃,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蕭承宴凝視她的眼睛。
乾淨明亮。
雖然機敏聰慧,對朝政動向也能敏銳捕捉,但從不把心思用在爭風吃醋上,是何等的難得!
可有時候,看著她太過澄澈的眼睛,他又不滿。
覺得她不夠在意他這個丈夫,有時竟有些希望她能動些小心思,來搶奪自己的目光。
「她讓身邊下人給你難堪,難為你還顧念著她的心情和處境!」
林濃溫柔的笑笑:「哪有的事,王爺定是聽岔了!」
蕭承宴嘆息:「她什麼性子,本王如何能不了解?之前為了不讓本王寵幸你,已經小心思不斷,被禁足的這段時間都是你在侍奉,她心裡不舒坦,定要刁難你。」
「她身邊的那些個女使,全都被她慣壞了,一個個言語刻薄,慣會煽風點火,本王總要找機會全都料理了!」
林濃掌心抵著他的胸膛,柔聲勸道:「王爺是男子,不該摻合女人之間的事,只當不知道便罷了!您若是出面處理,回頭王妃得以為是臣妾背後挑唆的,更要加深誤會了。」
「臣妾,無心與王妃衝突,也不願意王爺為了臣妾的事動怒惱火。」
蕭承宴感慨:「你總是願意為他人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