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劉縯不想答應。
他的小弟一直在他身邊。
而且受他庇護。
要是不在他身邊,他還會擔心劉秀的安危。
劉秀從小便天資聰穎。
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他本來是想賺錢,讓劉秀入私塾。
等學識通達之後,便入其太學,進入更高層次的地方學習。
真可惜,他沒這個能力。
太學也沒那麼好進。
除了有人舉薦以外,還得有人擔保,此人必須得品行賢良,否則,哪怕進入其中,也會被人剔除出去。
劉秀有他這個兄長在,想要進入太學,自然難如登天。
本來他想徐徐圖之。
等時機成熟之後,再把劉秀送入太學,讓他有一個好的學習場地。
但他還沒來得及。
張偉突然從天而降。
不僅收他小弟為徒。
還想讓他小弟跟著他一起去遊歷,這也太冒險了。
「小弟太過於年幼。」
「冒然離開家中,家中之人都會很擔憂,還請公子寬宏大量,讓小弟留在家中學習。」
「等小弟學識通達之後,再讓其隨同公子遊歷,如何?」
張偉身邊的人沒好氣的看了看劉縯。
這人是不是傻的?
公子身邊有這麼多人保護。
就算遇到規模不小的軍隊。
他們也可與之抗衡。
再說。
他們隨行還有人保護。
除了他們這些明面上的人以外,還有一支暗中部隊。
在每個郡縣都有張家商行的人。
要是公子出任何意外,這些人肯定寢食難安,然後隨行保護公子安全。
在這亂世之中。
要是非得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除了張家以外,就只有公子身邊。
讓劉秀跟在他們家公子身邊,只有他們享福的份,這人竟然還擔憂上了,真是豈有此理。
「公子既然這些人不識好歹,我們又何必管這閒事?」
「他們想要在亂世中成長,簡直痴人說夢。」
「要是不遊歷四方,他們怎知世道之艱辛?」
「公子的好意,竟然被他們糟蹋了,和他們說這些又有何益?」
旁邊的謀士開口說道。
他看不上劉秀。
也看不上劉縯。
這兩人在他眼中還是一個浪蕩子。
沒有任何可培養的必要。
要不是公子非要讓他們兩人跟著,他可能會派人把他們徹底殺掉。
「兄長,我聽老師的!」
劉秀看著劍拔弩張的氛圍。
忍不住走了出來。
他看了看張偉身邊的謀士。
然後衝著自家兄長拱了拱手:「兄長,這位先生說的沒錯!」
「如今亂世將至。」
「小弟根本沒辦法安心讀書。」
「還不如隨老師一起遊歷,見證一下大漢的大好河山,看看有無更改的錯誤。」
劉秀說的依舊是大漢。
說明他們心中還是有匡復漢室的理想的。
張偉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劉秀。
然後便等著劉縯給答案。
劉縯看著劉秀,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張偉,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張偉雖然有可能是張家的人。
但他還是有些擔憂。
他怕劉秀出什麼問題?
他們幾兄妹出現在蔡陽縣。
本就十分艱辛。
好不容易相互護著長大。
他們自然得好好的。
平安無恙才是他現在最需要的。
但張偉說的也沒錯。
亂世將起。
他沒辦法保護這麼多人,也沒辦法讓自己的兄妹過上好日子。
要是能讓劉秀跟在張偉身邊。
要是能學到一些東西,等歸來之時竟然可以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看著旁邊的玉佩和張偉給的金餅。
劉縯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公子了!」
把這件事情商量結束之後。
一群人在狹窄的院子之中吃了一頓晚飯。
吃完之後。
張偉這邊的人自然有人給張偉鋪帳篷。
將帳篷鋪好之後。
張偉有人貼身更衣洗漱。
村落之中的人看到這幅情形。
差點把下巴驚掉。
不愧是貴公子。
這種陣仗,他們從未見過。
村落之中的其他女郎,看到張偉那英俊的面龐,忍不住心神蕩漾。
張偉長得確實過於英俊。
再加上風度翩翩,氣質非凡。
村落之中的人哪能忍受得了。
有膽大的女郎竟然向張偉吐露心意?
要不是被張偉外面的人攔著。
這些人怕是得自薦枕席。
等張偉歇下的時候。
劉縯和劉秀秉燭夜談。
兩人房間的燈火一直未熄。
翌日一大早。
劉秀頂著一個大黑眼圈出現在張偉面前。
雖然面容有些疲憊,但卻興致勃勃。
眼中瞬間有了光亮。
「老師!」
看到張偉起身,劉秀迅速上前,想要親自服侍。
張偉卻往後退了一步。
不是他不想讓此人服侍。
而是這人身上太髒了,頭上還有虱子,再加上他們也不常洗漱,身上很多髒污。
他是有潔癖的人。
跟在他身邊的人必須每日一沐浴。
甚至還得更換衣物。
如有髒污之人。
是不可能近他身的。
劉秀見張偉往後退了兩步,眼中帶著一絲好奇,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瞬間明了。
之後退到旁邊,默默等候張偉的命令。
張偉看了看劉秀,又看了看旁邊的大夫。
大夫自然明白張偉的意思。
等張偉前去洗漱之後,大夫走到劉秀身邊,沖他拿出了一個小藥包。
「這小藥包裡面的藥可以把你身上的虱子清除乾淨。」
「等待會兒空了找個幽靜的地方,把你身上的衣物換了,會有人給你送來整潔的衣物。」
「公子是喜潔之人,不喜歡髒污之人出現,想要待在公子身邊,你得把自己拾掇乾淨!」
「多謝前輩!」
劉秀是一個特別懂禮義的人。
再加上他們祖上本就是皇室出身。
有些東西還是沒有忘掉。
面對張偉身邊的人,他自然十分恭敬。
大夫看了看劉秀,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便回到張偉的營帳之中。
剛進入營帳。
一道冷嘲熱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我剛剛都看到了。」
「你怎麼也對那小子的另眼相看了?」
「那小子一看就是油嘴滑舌,不務正業,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傢伙!」
「也不知道你和公子到底看中他什麼了。」
「他還特別能演,要是不加以防範,公子可能會被其矇騙,讓這樣的人跟在公子身邊,本就是一大禍害。」
「你這邊有沒有什麼見血封喉的藥物?要不給他來一點,讓他安靜的死了吧!」
大夫聽到此人說這話的時候。
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然後往旁邊側了一步。
「你也知道他是公子看中的人。」
「你要是讓公子知道,你有這麼邪惡的想法,你說,公子會把誰趕走?」
「你在威脅我?」旁邊的人看了看老大夫。
他現在有些氣惱。
這人不應該和他站在同一戰線嗎?
他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
要是不把這人處理好。
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老大夫看著對方氣急敗壞。
也不想和他多說。
在他看來,這人就是太過於著急了。
公子想做什麼自然有公子的道理?
公子在京都之中,便沉穩持重,還從未作出任何過分之舉。
只要公子想讓劉秀跟在身邊。
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就應該聽從命令。
有的時候,這人就是有點太逾越了。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被公子送回京都。
可惜,這人現在還不明白呢。
張偉梳洗完畢之後。
身邊的人立刻把帳篷收了起來,然後整頓行裝。
和劉縯告別之後,張偉帶著劉秀踏上了遊歷之徒。
公元11年。
張偉帶著劉秀來到并州。
并州乃是邊境一帶地區。
這裡距離京都甚遠,導致民風彪悍。
新帝即位之後,頒布了一系列的政策,導致民間矛盾激化。
現在更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劉秀跟著張偉這一路走來。
成長了很多,也見識過很多慘絕人寰的現象。
現在看到并州的情形,劉秀還是忍不住有些氣憤。
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衝著馬車中的張偉說道:「老師,這些人也太可惡了吧。」
「上面的政策分明不是如此,可他們卻陽奉陰違,假傳詔令。」
「甚至在這邊橫徵暴斂,不給百姓留活路,再這樣下去,百姓又該如何處之?」
劉秀看的多了之後,也有悲天憫人之心。
看著走在街道上,形容枯槁的百姓,劉秀並忍不住有些心痛。
大漢當政之時,還沒到這種程度。
王莽到底是怎麼執政的?
怎麼讓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
為何讓百姓流離失所,讓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駛入并州。
路過的人對這輛豪華的馬車根本沒有在意。
甚至沒有側目而視。
他們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緩慢地離開了并州。
劉秀看到這種情況。
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等來到并州城門之時。
走在城門口的士兵,竟然還想讓他們繳納入城費。
而這些士兵個個膀大腰圓。
一看就是過得很好。
他們過得這麼好,百姓卻如此悽苦。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劉秀看到這種情況,差點沒被氣死。
他扭頭看了看張偉。
張偉已經讓人去交入城費。
他們的人數眾多,再加上馬匹和馬車。
加起來竟然需要幾十貫的銀錢。
看著張偉眼睛都不眨的繳納了入城費。
劉秀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還是太窮了。
窮到無能為力。
「老師,我們來這種地方幹嘛?」
劉秀走到張偉身邊,有氣無力的說道。
他有些難以理解,張偉既然不想出手幫助這些貧苦之人,又為何要讓他來這偏遠之地?
并州本就距離京都甚遠。
而且是邊境之地。
這裡有什麼好瞧的?
除了人間煉獄,什麼也看不到。
「看到這些,你有什麼感想?」張偉突然開口詢問。
經過一年的長途跋涉。
張偉終於把劉秀帶到了并州。
并州是新朝的邊境之地。
這裡的人員十分複雜,也是以往的流放之地。
正是因為人員複雜,再加上新朝的政策頻出,導致民間矛盾加劇。
讓這邊的流民數量越發增多。
尤其是像并州這樣的邊境之地。
有很多人迫於新政頻繁的徵發,相繼棄城流亡為盜賊。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
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他們打著清君側的名號。
和朝廷作對。
他帶劉秀來這邊,是想讓他來這邊見見血。
總不能讓劉秀真的變成一個溫潤君子吧。
要真讓劉秀變成這樣的人,在日後還如何在戰場上拼殺?
沒有經歷過戰場的人,是不可能成為一個鐵血帝王的。
他認為自己這個老師做的十分穩妥,該想的都已經想到了,至於後面的事情,自然得劉秀自己來做。
劉秀見張偉提問。
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他認真的考慮了一下。
說實話。
從內地抵達邊境之後。
這邊的情況的確出乎他的意料,這邊的百姓也比他想像中的更為難熬。
在內地。
王莽發布的召令其實是有利於百姓的。
要是這些政策能夠落實,對新朝的百姓的確百利無一害。
可這樣的政策危及到豪強和世家大族的利益。
他們怎麼可能執行這樣的政策,再加上并州天高皇帝遠。
他們可以向上敷衍,在自己治下的地方還是陽奉陰違,橫徵暴斂,隨意欺壓百姓。
這也導致很多百姓棄城而逃,然後流落為盜匪,然後再轉過來對付新朝。
這一路走來。
他們已經遇到了不下十股這樣的勢力。
但都被張偉的人解決了。
他的老師沒有要這些人的命。
只是讓他們返回。
也沒有對他們下殺手。
他以為自家老師是一個特別仁慈之人。
可後面發生的事情,讓劉秀對張偉發生了改變。
劉秀在并州待了三年。
這三年時間。
他每天都會被張偉派出去執行任務。
讓他收編這邊的盜匪流寇。
然後組成了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最初的存在,目的是為了讓活著的人有口飯吃。
可隨著時間推移。
這支軍隊已經有了鐵血之師的影子。
經歷過戰場廝殺,他們早已回不去了。
他們甚至蠱惑劉秀,想讓劉秀就此謀反。
反正劉秀也是皇室中人,新朝不過是篡位而已,劉秀要是就地稱王,也是名正言順。
劉秀知道他們的想法後。
嚴厲呵斥他們。
讓他們按兵不動。
之後回來稟明張偉。
「老師,他們想法已然發生了偏移,是否要將其解散?」
對於張偉,劉秀向來知無不言。
他能看得出來,張偉是絕對向著他的。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對張偉如此信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