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下人應聲離開。
張偉帶人離開後,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隨後翻看張興民留下來的一些文件。
這些都是他在京都整理出來的情報。
京都這些年還算比較安定。
劉徹也算是一位明君。
上行下效,大漢還算平和。
不過……
張偉想到什麼,眼中浮現出一絲別樣的色采。
他對這段歷史還是挺了解的。
劉徹前期確實是一個英明神武的帝王。
在決策上確實有多大的見解,而且善於用人,對百姓也很不錯。
可在晚期。
劉徹的角色明顯下降。
且親近近臣,重用宦官,導致民不聊生,民怨四起,更是流民日益增多。
後面更是發生了震驚朝野內外的巫蠱之案。
畢竟,劉徹是一個特別迷信的君王。
且喜歡封禪和祭祀。
總之,後期是他們張家掌權的最佳時機。
他之前的決定可能是錯誤的。
為了防止自己在走上以往的老路,他必須得改變策略。
為了能讓張家繼續延續下去,他必須得走權臣的路子。
純臣行不通。
之前是逼不得已。
現在他有選擇。
張興民現在已入朝堂。
且劉徹是個尚武之人,他為了保持自己對軍權的掌控,在郡縣設置了很多官職。
而這些武將在軍營之中的地位日益提高。
大將軍的地位甚至堪比宰相。
有時甚至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這也是他入駐軍營的原因。
他要讓張家在軍中有一定的話語權,最好能讓衛青和霍去病下台。
當然。
他也不會對朝中有功之臣動手。
會光明正大的讓他們退離朝堂。
衛青和霍去病,兩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要是相互配合,甚至可以架空皇權。
他完全可以挑起劉徹對這兩人的猜忌,從而發怒兩人,剝奪他們的軍權,讓他們一蹶不振。
這是他入朝堂做的第一件事。
趁這兩人還未回歸京師,他必須儘快將此事解決。
張偉一邊思索,一邊提筆在紙面上寫一下自己要進行的計劃。
剛把這些計劃書寫完畢,張偉便聽到張興民的聲音。
「兄長,您回來了?」
張興民急匆匆的從門外走入。
看著坐在不遠處的張偉,張興民立刻走了上去,沖張偉點了點頭,然後便大大方方的在張偉身邊落座。
「兄長,這段時間,我去拜見了父親的故交,毫無例外,他們已經投靠別的勢力,不再是張家的內臣。」
「咱們現在正在收集公孫賀的罪證,當時即使成熟,我想拉他下位。」
張興民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也只會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張偉。
如若張偉不是自己的兄長,他也不會全盤托出。
正是因為相信,他才會對張偉知無不言。
「哦?」
張偉看著張興民,道:「你想對公孫賀動手?」
公孫賀可沒那麼簡單。
公孫賀現在正值劉徹寵幸。
在朝堂之上,可謂風頭無量。
此人很有說話的分量,劉徹對他也十分信任。
不僅僅因為他娶了衛子夫的姐姐。
也是因為他確實很有能力。
劉徹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甚至讓他加封列候,從而任職宰相之位。
公孫賀也是特別聰明的人。
他知道任職宰相之人幾乎沒什麼好下場。
總是一再推卻。
要不是劉徹強行逼迫。
公孫賀也不會成為大漢宰相。
他在為了這些年,對大漢也確實有一些功績。
也做出了一些實事。
對劉徹更是忠心耿耿,從未有過反叛之心。
不過,這人終究還是欲望過大。
仗著劉徹對他的寵愛,再加上自家夫人和大漢皇后有親緣關係。
形勢越發的毫無顧忌。
期間甚至被奪侯爵,後因丞相石慶去世,劉徹才想讓公孫賀成為三公之首。
公孫賀本不想應承,甚至拒絕接受封賞,劉徹發怒之後,他才接受了金印紫綬。
成為宰相後。
公孫賀的兒子公孫敬聲仗著自家父親和自家姨母。
在外胡作非為,放浪形骸。
行事驕奢不守法紀,且小小年紀,便被劉徹封為太僕,如今已是九卿之列。
目前,張興民應該就在調查公孫敬聲的事情。
張興民看著張偉。
點了點頭:「我目前正在從公孫賀的兒子入手。」
「公孫賀的兒子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不把法紀放在眼中,胡作非為,驕奢淫逸。」
「不僅如此,這人甚至貪污受賄,只要證據確鑿,定能讓其下獄。」
張興民一邊說,一邊觀察張偉臉上的成色。
他這幾天,一直在找公孫敬聲的麻煩。
公孫敬聲和他們的年歲相差無幾。
可生活經歷卻大不相同。
他們的父親最高也不過尚書令而已。
只是九卿屬官之一,還算不上九卿之列。
反觀公孫敬聲,小小年紀便位列九卿,還擔任太僕一職。
食邑兩千戶。
公孫敬聲完全是因為家族萌蔭,這才有了破天的富貴。
可這傢伙從小安逸慣了,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所行所做之事都十分的囂張跋扈,甚至不將京兆尹當回事。
想找這人的證據,十分容易。
只要找准方向,便可以將起捉拿歸案。
且對方是天下酒樓的常客。
只要對方經常去天下酒樓,他便可以掌握公孫敬聲的所有行動。
等時機成熟之後,便可將其繩之以法,然後將罪證呈到劉徹面前,讓劉徹法辦公孫家族。
張偉並未回應。
他看著張興民。
這小子從出生之時,他就知道此人的屬性。
這人很聰明。
從小就表現的和旁人不一樣。
更是和興國有巨大的差別。
他能坐得住,而且善於學習,不惜舞刀弄劍,小小年紀便計謀無雙,連張旺景都對他讚許有加。
說張興民是張家的麒麟子。
只要好好培養張興民一定能獨當一面,甚至可以引領張家走上巔峰。
當然,張偉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
如今。
看著張興民在自己面前的一番肺腑之言,張偉突然覺得,張興民還是太年輕了。
所形所遇之事還是太少了。
公孫家族之所以這麼猖狂。
並不是因為他們聖眷正濃。
而是因為公孫賀是真的很有能力。
公孫賀文武雙全。
對劉徹更是唯命是從。
劉徹用公孫賀要比用其他人方便很多,且公孫賀和皇族本來就有關係。
他不怕公孫賀背叛他。
且公孫賀和衛青都是平民,和世家權貴沒有任何關係。
讓這些人進入朝堂且身居高位,就是想以此來分世家權力,從而削弱世家大族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
削弱他們的影響力。
讓他們無力抵抗。
這才是劉徹的真實目的。
公孫賀是把好刀。
不到萬不得已,劉徹不會對公孫賀動手。
朝中之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公孫家族對劉徹還有用的時候,劉徹不會對他們動手。
更不會對公孫敬聲動手。
張興民現在去搜尋公孫敬聲的證據,哪怕呈到劉徹面前,劉徹也不一定會發落公孫家族。
且公孫敬聲雖然紈絝,但做事很有分寸,每次都將首尾掃得很乾淨,很難讓人抓住把柄。
張興民貿然對公孫敬聲動手,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現在查的怎麼樣了?」張偉也沒打擊張興民的信心,反而開口問了一句。
張興民看著張偉。
眉心微微一動。
兄長這是什麼意思?
他對這件事了解的不是特別清楚。
他之所以要對公孫敬聲動手,是因為。他之前對此人的行徑有所耳聞。
從此人入手,要比從公孫賀手中入手容易很多。
公孫賀就是個老狐狸。
這些年做事越發的謹慎。
自從此人成為宰相之後。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合理合規。
讓別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那些想對公孫賀動手的人都吃了派頭。
基本上都被劉徹發落了一通。
再加上公孫賀之前吃過虧,知道劉徹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也知道劉徹最擔心什麼。
他不過對症下藥而已。
偏偏他的這擠藥讓劉徹十分的安心,這才是讓公孫家族在京都站穩腳跟的根本原因。
想對公孫賀動手。
就只能從他家人身邊入手。
他沒覺得自己選擇公孫敬聲有什麼錯。
張偉臉上的神色讓張興民有點不安。
他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兄長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公孫家族一日不除,咱們的計劃並沒辦法開展。」
「大漢宰相一職一直遭人厭棄,公孫賀極有可能是大漢最後一任宰相,眾人都說他可以長居此位,且統領百官?」
「咱們不動手,又如何靠近劉徹?」
「劉徹心中雖對張家有愧,可這麼多年過去,他心中的愧疚早已消失無蹤,對咱倆的補償已經是他最後的讓步,不可能再對張家有特殊關照,咱們必須得為自己考量。」
張興民也苦口婆心的說道。
他做這些可都是為了張家。
張家這些年在京都越發的寸步難行。
他想要完成他們的計劃,就必須靠近劉徹。
他們沒忘他們張家的家訓。
張家要讓家族長盛不衰。
要讓其成為千年世家。
這條路不好走。
一不小心,一不小心便會屍骨全無。
這是他們現在最擔憂的事情之一。
只要能獲得劉徹的信任。
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一半。
後面只需要掌握大漢的權利,便可以讓張家安然無憂。
且他們已經將後路準備妥當。
哪怕任務失敗,他們也不會全軍覆沒。
張家終究有重新起復的機會。
這一次,他們必須孤注一擲。
得為張家拼一把。
張興民的心張偉自然知道。
但這件事急不得。
而且就算他們不動手,公孫賀也活不了多少年。
現在已經是公元101年。
再過十年,公孫賀就會被捲入巫蠱之案。
他在大漢這麼多年。
雖然改變了一些大的局勢。
可有些事情還是按照歷史進程在一成不變的往前推進。
比如公孫賀的死亡時間。
比如十年之後的巫蠱之案。
他們現在還年輕,完全沒必要急於一時,養好身體才是重中之重。
「公孫賀活不了多少年,你也沒必要把所有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公孫賀的身上。」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穩紮穩打,先取得劉徹的信任,然後再慢慢往上爬,等根基深厚之後,再對其沉重一擊。讓其無法翻身。」
「記住,斬草要除根!」
這是他這段時間感悟出來的。
他之前的手段還是太過於溫和。
這才能讓張家有此劫難。
但凡他的手段狠辣一些,出手果決一些,把沒必要的事情和人一一剷除。
張家商行便不會被劉徹掌握。
他們在商業一途,便有自己的暗線。
哪怕王朝巔峰。
他們也可安然於世間。
只可惜,他做了這麼多,依舊沒有讓劉徹改變抑商的決定,甚至還向商人徵收極為繁重的賦稅。
這也導致很多商人不堪重負。
大部分人都散盡家產。
然後回歸田園。
這都是形勢所迫。
當然,也有吃紅利的人。
比如張家商行。
他也是孤注一擲,自斷其臂,才讓張家商行成為皇商,在張家商行的帶領之下,大漢的皇商現在已經遍布整個大漢郡國。
尤其是張騫自西域歸來之後。
更是為大漢開闢了一條絲綢之路。
這條路讓大漢和外域有了接觸。
甚至了解了外方文化。
從而讓大漢的國內越發的鼎盛。
也讓外面的人知道了大漢的情況,有不少人前來朝見,京都之中多了一些國外之人的身影。
如此繁盛之景,他們完全可以樂在其中。
任其逍遙。
張興民幽幽的看著張偉。
「兄長怎麼得知,公孫賀活不了多少時間?」
張興民有些疑惑。
張偉這些年一直在外面遊歷,根本就沒入官學,更未入京都太學,對京都的局勢不是特別了解。
他在張旺景的教導之下,十二歲的時候便入京都太學學習,對京都的局勢也很了解。
也是那個時候。
他設立了天下酒樓。
其目的就是為了給他們收集情報。
這些情報十分重要。
篩選出來之後,我們便可以直接使用,甚至可以囊括朝中所有朝臣的罪證和他們行賄往來的證據。
這些東西只要交給劉徹,劉徹一定能將他們血洗,然後將朝堂清理乾淨,對他們也是有所幫助的。
一個蘿蔔一個坑。
朝堂之上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他們想往上爬,就得先把前面的人拉下。
讓位置空出來,他們才有取而代之的機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