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氣實在是冷,怕是這泥批自己弄不完,要是夏天,這點活寧厲就不必去求人了。
他將自家準備好送禮的幾條豬肉拿上了,沒來得及跟蘇玉梅商量,但是時不待人,回去再告訴媳婦也是一樣的。
走在村中的土路上,他的腳步激起了院內的狗叫。
寧厲在一家三間土坯房的院子外停了下來,拍了拍門:「栓子!是我,寧厲,找你有點事!你開門!」
門內立刻有人應了聲,一個年輕人打開了門。陶文坤,小名栓子,是寧厲的髮小。
他一見門外的是寧厲趕緊將人放進了院子裡。
「寧厲,這大半夜的,你咋來了!趕緊進屋,外頭怪冷的!」
寧厲也沒客氣,直接道明的來意:「栓子,我有個事想麻煩你幫忙!」
陶文坤一看他這架勢,趕緊問道:「是不是手頭有難處!我早就準備好了,聽說你媳婦幹了個裁縫買賣,我家裡還有二十多塊,你都拿去用!」
陶文坤和寧厲是髮小,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蘇玉梅和寧厲被人堵在屋子裡的那天,他追著吳書記要給寧厲求情,直到親眼看見蘇玉梅說要跟寧厲結婚,寧厲沒事以後,這才離開。
想著寧厲結婚需要錢,他早就準備好了借錢給寧厲,不為別的,就為寧厲他爺爺當年是為了救自己媽才進去的。
寧厲心中一陣感激,當年的事情,他知道都是吳書記搞的鬼,跟栓子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些年雖說自己跟栓子有些疏遠了,但是剛進門栓子這一番話立刻就將二人的兄弟情誼給重新拉進了。
「不是這事!」寧厲找了個地方坐下,擺手說道,「是我媳婦的姑姑,要鬧離婚。李家,你知道吧?嫁的他家!」
栓子一聽李家的名頭立馬皺起了眉頭:「他家?那個李老太婆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她那個嘴巴,死人都要罵活的!離婚了你媳婦她姑咋辦?」
寧厲點頭:「正是這個事,大半夜來找你幫忙。我想蓋兩間廂房,給姑姑暫住,等來年開春了,再踅摸著蓋個正經的大磚房!」
栓子眼前一亮,早聽說這小子自從跟那個城裡來的蘇知青好了之後,就翻了身賺錢了,生活條件也好上來了!不像以前,三天吃一頓,就差把人餓死了。他是從心眼裡替寧厲高興,看見自己發小不像以前一樣消沉,日子越過越好,這比他自己過得好都開心。
「行!你啥時候蓋?這回先蓋個坯房,回頭再蓋磚房吧?」栓子沒猶豫,一口答應下來。
「今晚我把坯拖出來,明天你就找幾個能幹的小伙子,幫我蓋上!越快越好!」寧厲將肉放下,這事情交給栓子他很放心。
一是栓子跟自己感情深厚,這些年他看的清楚。二是栓子在鄉下的建築隊跟過隊,能找到的人肯定比自己多。
栓子看了那一大條肉一眼,足足有二十多斤,他點點頭:「你放心,你急著住人,我肯定給你找一把好手過來。這肉用不著這麼多,你拿回去一半!」
現在鄉下蓋房子都是喊同村的泥瓦匠,年輕後生來互相幫忙,雖說不講究給工錢,但是大家默認飯菜得管飽,菜裡頭見油水才好。
寧厲也沒含糊,這次事情趕得急,自己明天還要陪蘇玉梅上縣裡去買布料,只能今晚將活安排好。既然是急活,自然是要多給人家油水的。
他將那一大條肉又放回了案板上:「這事情趕得急,你就將肉切一切,給大伙兒分一分。到時候也不算是虧待人家!」說罷他又掏出來兩塊錢,遞了過去。
「你這是幹啥!」栓子眼睛一瞪,「咱們都是一個村上的,你我這種關係,你這不是跟我生份了嗎!」
寧厲將錢往栓子懷裡一推:「一碼算一碼!這回確實是急活,還有,我明天得上趟縣城,家裡只有我媳婦的姑和兩個孩子,這房子怕是得你全程盯著!」
栓子看了寧厲一眼,沒再推拒:「行!房子的事你放心!我給他們娘兒三個單獨盤上一條炕,保准到了冬天不冷!」
從陶文坤家裡出來以後,天色已經黑透了,寧厲加快腳步,他得在天亮之前將蓋房子用的土坯給脫出來曬著。
這個年代雖說也有磚房,但磚瓦房才蓋了幾年,大多數家庭深知蓋土坯房的秘訣。紅泥拌上干稻草,混合均勻往模具里一放,就是一塊土坯子,脫上幾塊土坯子,一面牆就有了。又省錢又快,就是土坯房的使用年限不長,也不怎麼結實。
可是磚瓦房不能在大冬天蓋,蓋起來天太冷,家裡的牆會裂開,最好在天熱的時候蓋才好。
現在事急從權,只能先蓋上兩間土坯房給姑姑和兩個孩子住著。
現在蘇鳳娟住的那間屋子年久失修,又沒有炕,現在還好,到了冬天還不凍死人!
寧厲手底下動作很快,到了半夜已經脫出了幾十塊的土坯,整整齊齊的碼在院子裡就等著太陽出來干透了,就可以和泥上牆了。
今天蘇玉梅的表現寧厲裝在了心上,她一個城裡的知青,下鄉莫名其妙的跟自己在一起了,從此不能再回城,她有顧慮,害怕也是應該的。是自己不好,能給她的太少了!
——
「這是出了什麼事,一夜之間,多了這麼多坯?」蘇鳳娟起來的時候幾乎驚呆了,「侄女婿,你這是······」
寧厲剛乾完活,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道:「姑姑,是玉梅交待我的。您就放心在這裡住下,這兩件廂房就是給您添置的!」寧厲沒有居功,而是將功勞安在了蘇玉梅的身上。
「這······」蘇鳳娟被感動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躑躅了半天這才含淚道,「侄女婿,你快歇歇,我去給你們做早飯!」
寧厲答應一聲,回屋去將自己的髒衣裳換了下來,一進屋就看見小媳婦堵在門口看著他。
「媳婦,你醒了!」
蘇玉梅看著滿院的土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寧厲這是怕自己再多想,才非要給姑姑底氣的,他在用行動告訴自己,他就是自己的後路。
寧厲自然的摟住了眼前的人兒,這次索吻的時候蘇玉梅沒有躲閃,而是主動迎了上去。